我山东姑娘,研究生学历,在悉尼养老院当护工,不再惧怕死亡(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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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大璇儿,一个80后山东女孩,现在定居在澳大利亚悉尼。
研究生毕业后,听从朋友的建议,我来到了澳大利亚,在这里干起了代购。但代购的好景不长,我这个研究生却选择了到养老院当护工。
大家都说要脱掉孔乙己的长衫,而我却把孔乙己的内裤都扒了。看似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工作,但我却越干越觉得这个工作很伟大。
(我的自拍照)
我出生在山东滨州的一个普通小山村,一家四口人,还有个小我7岁的弟弟。
记得我很小时候,父母都是村里的农民,每天下地干农活时,他们怕我乱跑,就会把我放进一个挖好的土坑里。
父母对我的教育基本上不怎么管,但会给我很大的支持,而且对我的意见很尊重,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我自己做决定。
在山东农村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社会氛围下,很多女孩可能上到初中就被家长劝说辍学到工厂打工了。但我父母很开明,让我自己考虑未来该怎么走,自己做主自己承担后果。
在这种教育方式下,我从小就养成了独立自主做事的性格,从小到大很多事都是自己来做决定,认定的事,甚至都不会听别人劝。
所以我没有像有些女孩子那样,初中没上完就去打工了,而是决定一定要把学上完。
(我小时候)
我在小学和初中的成绩一直都挺好的,并且考上了我们县城的重点高中。
在山东这样一个人口大省,要想考到好的学校,竞争太激烈了。对我这样一个资历平平的学生来说,考上一个重点大学非常难。所以我想通过艺术类编导这个专业特长来考大学。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考上了东北师范大学的广播电视编导专业。
大学本科四年,我的学习成绩很好,成绩一直排在全班前五名。毕业前,我还得到了保送研究生的机会,但是无奈我的英语四级成绩不好,考了三次,最后一次仅差一分,而与保研失之交臂。
我父母希望我毕业之后回到山东老家找个学校当老师教书。也许是受了周围同学的影响,我自己还是有点野心的,不希望自己的下辈子一直束缚在老家的生活圈里,所以下定决心继续考研。
(我在长春)
经过努力,我考上了我们学校的公费研究生。当时我还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上研究生的孩子,为此村里还奖励了我一万块钱。
上了研究生后,我在研二时就在外边找了工作。因为我在校期间,已经考取了教师资格证,所以就应聘去校外培训机构当了辅导老师。那段时期,除了在学校上课外,我就去校外上班了。
做教育培训这个工作很累,但我也觉得很开心。作为老师,我在工作中尽心尽力,认真辅导每一位我的学生。经过我辅导的学生,考试通过率非常高,也获得了学生和公司的认可。
研究生还没毕业,我在公司已经当上一个部门的领导了,下面管理着十几个人,每月工资都有1万多。
由于我在长春上学,周围很多人都去日本留学或工作。所以我本想着研究生毕业后去日本留学,但由于家里人反对而没去成。
正巧当时老家的一个朋友,也是我现在的老公,去了澳大利亚,一直劝说我来澳大利亚看一看。
就这样,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听从他的建议去了澳大利亚。
(悉尼)
来澳大利亚后,我之前做培训时认识的同事、学生也知道我出国了。像我很多学生都是在银行、学校或政府机构上班,他们的消费水平很高,知道国外有什么好的商品,所以他们经常让我帮他们在澳大利亚买东西,也就是俗称的代购。
当时,代购还是一个非常流行的购物方式,能赶上这波风口,让我感觉真得很幸运。同时这也让在当时没有工作的我增添了一大笔收入。
做代购其实也是一件挺辛苦的事。从采购到交货都是我一个人来干。每天我都要拎着袋子、箱子,到当地商店或药店去采购,然后回到家里,打包送快递寄出去。
记得有一次,我在医院马上就要生孩子了,还再跟一个国内客户说:“我生完孩子之后,就把这个单子给你发出去。”
为了做好代购,我不断学习相关商品知识,就像当医生一样,为客户解答相关问题,并提供解决方案,比如什么样的孩子喝什么样的奶粉。我甚至把营养师证书都考下来了。
刚开始我的很多客户都是我以前做培训时认识的学生。由于我的服务很好,大家都很信任我,所以他们又给我转介绍了很多亲戚朋友,客户数量不断增加,收入也越来越好。
(我的自拍照)
但好景不长,随着2020年疫情爆发,以及国内电商平台的崛起,代购业务越来越不好做。很多之前做代购的同行都开始转行做其他工作了。
虽然我还坚持做代购,但业务越来越少,挣得钱也不够维持家用的,特别是自从有了孩子,家里的开销也大了。
我自己特别不喜欢伸手跟家里人要钱,所以就想着找其他工作来挣钱。但具体找什么工作,让我感觉有些迷茫。
恰巧在2020年疫情期间,我爷爷去世了。我跟爷爷的关系非常好,很难接受他的离世。我总觉得他生前没有被照顾好。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研究怎样才能照顾好老人,也产生了做护工的想法。
(我的自拍照)
像大多数人所认为的那样,当时我也认为护工是一个低端的、不太体面的工作,很难接受一个研究生混成这个样子。
如果让别人,特别是熟悉自己的人知道自己干这个,他们会怎么看我。在思想上,我对这个工作还是很有顾虑的。
正好那时我认识一个大学同学,曾经在国内当公务员,之后辞职进入养老这个行业。我便给他打了电话进行咨询,深入浅出地了解了护工工作。
当护工需要经过专业的培训,并要获得相应证书。在我爷爷去世后不久,我便下定决心报名,并来到了一家学校开始学习护理方面的专业知识和技能。
根据澳大利亚的法律规定,如果要获得证书,除了学习半年的理论知识外,还要积累一定时间的实习经历。
我所在的学校帮我联系到了一家养老院。恰巧当时这家养老院也缺人,就让我和一位同样来自国内的同学一起进入这家养老院实习。
(我在养老院当护工)
在实习期间,我工作积极努力,获得了同事们的一直认可。在我实习快要结束前,我的同事还主动提出希望我能留下来继续工作,并给我写了推荐信。
就这样,在实习结束后,我留了下来,成为这家养老院的正式员工。由于还要照顾家里的两个孩子,我选择以兼职的形式在这里做护工。
在澳洲工作一点都不卷。比如有些时候即使到点该下班了,我也会主动加班,把手上没干完的工作继续做完,甚至做一些额外的工作。
但是我同事却跟我说,这种自愿加班的行为是不允许的。因为如果我加班了,而公司没有支付相应的加班费,这样的事情要是被工会知道了,公司就会被挨罚。很多工作今天如果做不完,就放到以后去做,或交给其他人去做。
(澳大利亚风景)
有一次,我照顾一个老人去上厕所,由于老人比较胖,再加上行动不便,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在这个过程中,我马上要到点下班了。
于是我就告诉老人的子女说:“我马上就要下班了,无法完成后面的操作,我会跟其他员工说,来帮助老人。”
老人的子女不但没有责怪,反而特别理解,非常感谢我的工作。
通常很多人认为,一进养老院就等于失去了自由,但这里的养老院却非常人性化。比如老人用的床两边会有护栏,但是通常这些护栏却不用,就怕给老人束缚感,更不能因为怕老人乱动,而把老人绑起来。
即便有些老人走路可能存在跌倒的风险,只要家属同意,养老院是不能限制老人行动的。在生命和自由之间,大多人都会选择自由。
(我和孩子)
在做护工期间,对我来说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语言。因为我做的是服务性工作,每天都要跟人打交道。养老院里的老人来自很多地方,有澳洲本地的,也有从其他国家来的移民,因此他们的英语口音各式各样。
本来我的英语也不好,也有一些表达不对的地方,面对着各种不同的口音,有时候我和对面的老人互相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能用手比划着了解对方的意思。
记住老人的名字对我来说也是个挑战。养老院里有100多位老人,我必须都要记住他们的名字,这其中还有很多来自印度、尼泊尔等的老人,他们的名字叫起来特别拗口。
为了记住这些名字,我把每位老人房间里的名字抄下来,回家后就像背单词一样去背,但仍然有时候会叫错名字,或者发音不对。
(澳大利亚景色)
做护工无法避免会在工作中干一些比较脏的活,比如给老人换尿布、洗澡、清理排泄物等,但我从来不介意这些事情。在生活中,我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也经常会这样照顾他们。
做护工会面临着被传染上疾病的风险,有一次我还因此而得了重病。
记得有一次,一位老人说她的喉咙有点不舒服,让我帮她看看,于是我就让她摘下口罩,张开嘴巴,靠近她的嘴边观察她口腔里的情况。
当时我穿戴的防护措施不是很完备,只是戴了一个普通的口罩。结果当天晚上我就病倒了,而且是我来澳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当我在家休息一周回到养老院后,打听那位老人的情况,同事对我说,那位老人已经离世了。
在养老院工作,如何做好个人防护都是有严格要求的,比如进养老院必须戴口罩,进老人房间必须带手套、怎样洗手等。每周院里都会有相关的培训。
(我的孩子)
虽然在养老院当护工挺辛苦的,但我经常能感受到老人们对我们工作的认可。有的老人甚至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都会使出全身力气说一句thank you(谢谢你)。
有一位我曾经照顾的老人,使出全身力气对我说see you tomorrow(明天见)。当时他的家属都特别感动,因为这个老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
在没干护工前,我总是对养老特别焦虑,总是琢磨自己老了以后怎么办啊!
自从当了护工后,我就再也不去想这些问题了,因为每个人无法预测自己会面临什么情况,可能是长期卧床,也可能是某天摔了一跤就走了。无论做什么规划,都可能没用。
(澳大利亚景色)
我之前非常害怕鬼神。做了护工之后,特别是做过临终关怀之后,我再也不害怕了,非常坦然地接受生命的结束。
其实两年前我就想在自媒体平台上说说我当护工这个事,自己在大学学的专业也是广播电视编导方面的,但是包括我自己在内,很多人都觉得护工这个工作上不了台面。
今年我摆脱自己内心的内耗,通过自媒体把自己做护工的经历和感触分享给大家。
经过这两年的洗礼,我现在觉得这个工作从来都不卑微,反而特别伟大,因为它就像医生一样,服务于每一个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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