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爽剧刷屏,可大结局没几个人敢看
网络上流传着一种狠人——
00 后。
前几天,一条狠人事迹刷屏了。
网友都在感叹,这届年轻人不是来打工的,是来教育老板的。
领导讲话就插话,领导夹菜就转桌,领导打鸡血。
00 后:
我,到点下班。
难怪有人说,别欺负 00 后,因为他们一转身就可以辞职。
但你可以任意欺负 80 后,因为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不敢丢工作。
拒绝内卷,任性躺平,一言不合就开怼。
这简直成了无数憋屈的打工人,最喜闻乐见的爽文剧情。
但爽归爽。
现实依然骨感。
前段时间,近日某大型招聘网站发布喜报,流量突破新高——
单日求职人数突破 500 万。
单日求职量突破 1600 万。
人类的悲欢也许并不相通。
鞭炮齐鸣的另一面,是万千求职者的心理打鼓。
" 豪横的 00 后 " 可能正是一种补偿心理——越稀缺,越推崇。
比起爽剧。
Sir 更想说些不太中听的事——
我们是不是变得越来越容易从岗位上剥离?
01
年轻人,不容易。
这个不容易之一就包括,包围他们的信息,把现实包装得 " 太容易 " 了。
在短视频里。
你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容易被 " 打开格局 " ——
名牌,豪车,别墅。
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社交平台上,大家谈论起问题来,好像人均 985,年薪过百万。
2021 年据中国青年报对第一批走上职场的 00 后调查,超六成大学生认为毕业 10 年内会年入百万。
也许不需要太宏观的数据。
我们认真看一看真实的环境。
去年,一路火热的互联网大厂接连被泼了冷水。
裁员,突如其来。
在 @后来 hora 关于大厂被裁员工的采访中,一位二胎妈妈是工作了 15 年的教培人员。
双减政策后,企业失去教培业务线,她只能被裁掉。
她没料到变化一夜之间就发生了。
形容那种感觉,就是世事无常。
而此时她刚生下二胎,一家人还背着一个月三四万的房贷。
怎么办?
想重新找工作,可是自己干了十几年辅导教师,也只会干这个。
况且一位三十多岁的母亲在就业市场上有多难,不用说。
最近白百何新剧《我们的婚姻》,她饰演一个想重返职场的全职妈妈,被拒绝六次。
一段对话十分揪心。
" 你研究生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吗?"
" 你这六年的空档期确实是个大问题。"
但对于去年失业又不得不重新找工作的教培人来说,六次算少的。
之前的工作经验,相当于归零。
没有人会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一阵风,就会掀翻自己的屋顶。
除此之外,还有打工人谈之色变的35 岁诅咒。
35 岁,正是养孩子,背房贷的年纪。
却又是事业的警戒线。
如今的互联网大厂们,员工平均年龄都在 35 岁以下。
在网友制作的 " 互联网普适性职业生涯 " 段子里,互联网人一到了 35 岁,面对的大概就只有 " 灵活就业 " 这一条路了。
最近 " 灵活就业 " 成为新词。
可这两年在疫情的阴霾下,不管是滴滴、 骑手、开店 ……
没有正式工作傍身的艰难,面对变故时的脆弱,大家都看在眼里。
于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约而同做出了选择。
02
这两年,年轻人里最流行一句话。
" 宇宙的尽头是考公 "。
2021 年,国考报名人数首次突破 200 万,2020 年国考最热岗位报录比达 3000 比 1。
2021 年,我国报考教师资格证的人数突破 1000 万人,而 5 年前只有 200 多万。
对铁饭碗、编制工作的趋之若鹜,是年轻人安全感的丧失。
不用 996,不用担心裁员,不受行业和经济环境影响。
《十三邀》一期,许知远采访一位二本大学的老师。
她看着自己现在的学生纷纷去考公、考编。
回忆起自己二十年前大学生毕业时,同学们好像有那么多的选择。
考公,一定是排在最末的。
环境变了。
而这样的情况,我们隔壁的韩国,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出现。
2008 年时,日本 NHK 出了一期纪录片《求生存的艰难岁月 ~ 韩国公务员考试实态》。
别的不敢肯定。
在卷这一点上,韩国绝对是亚洲前列。
那年的首尔公务员考试当天,8 万年轻人参加,竞争比例 1:45,热门职位高达 1:800。
三次,六次,八次 ……
有人不停地考,考到了三十岁。
简直是现代版的《范进中举》。
首尔的鹭梁津小镇,全国闻名的考公村。
数万年轻人聚集在此,参加公务员考试培训。
他们没有工作,孤注一掷,全身心投入备考。
凌晨五点半,大家就开始排队进入教室——为了在几百人中抢到一个靠黑板近的座位。
街道上,到处可见争分夺秒的备考生。
夜晚,他们就住在鸟笼一般的格子间里。
一位培训老师说出了这几年他目睹的变化。
五年前只要多少下些功夫,大多数学生都能考上。
但现在呢,难度增加,考生增加,不学个几年,考个几次是不行的。
考公大军中,不乏毕业于一流名牌大学,却执着于考取基层公务员的人。
为什么不去找工作?
2008 年,韩国教育科学技术部统计,大学毕业正式录用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也就是说,两人中只有一人会被正式录用。
其他的人呢?
要么被 " 灵活 ",要么是临时合同工,或者干脆失业。
对于企业用人来说,相比起正式员工,合同工成本低,裁员后甚至不需要支付巨额赔偿。
他们只能聚集在政府门口,讨要属于自己的权益。
你在韩剧里,能够频繁看到韩国官场里明显的尊卑等级,和憋屈的底层公务员。
可为什么韩国年轻人还是愿意 " 前仆后继 "?
一个考公青年说出了真实想法——
五六年后,他们(指公务员)成为科长
三十五岁左右就当科长了
但你却可能面临被炒的风险
03
35 岁危机,再配合另一道药方的话,味道更酸爽——
延迟退休。
于是有人调侃:
"35 岁失业,65 岁再退休,中间的 30 年打算去要饭了。"
但不必过于惊讶。
比起延迟,更该小心的是——想退休而不能。
纪录片《团块世代:悄然迫近的老年破产》,呈现了一群 " 退休不退岗 " 的老年人。
在日本,他们属于有一个庞大群体,叫做" 团块世代 "。
他们生于五十年代日本战后的婴儿潮,在 2010 年后步入老年。
这 1000 万人中,有 8 成是工薪阶层。
他们在青年时代,用努力工作推动了日本经济的腾飞。
团块世代,也一直被认为是中产、富足的一代。
退休生活,本应是清闲舒适的。
但对于不少人来说,不敢退休,做司机、送外卖 ……
据日本内阁调查统计。
团块世代中有百分之六十七仅靠年金无法维持生活,必须继续工作。
他们的晚年生活,正陷入破产的边缘。
危机是双重的。
上面,是长寿的高龄父母。
下面,是需要他们支援的子女。
河口晃先生,69 岁。
他现在是一名独居老人,离异,儿子远在东京,生活压力大。
97 岁高龄的母亲居住在疗养院,每月一大笔费用负担。
同时自己患有高血压等老年疾病,需要吃药。
伙食就算是最简单的青菜豆腐,微薄的养老金仍然让生活入不敷出。
河口只能找到一份司机的兼职,钱才勉强够用。
年轻时的河口,属于战后日本的第一波青年劳动力。
从小地方来到大城市,加入当时如雨后春笋般蓬勃成长的日本企业。
二十来岁时,作为工薪阶层的河口风光无限,年收入一度达到 1000 万日元。
什么概念呢?
要知道他现在的退休金,只有一个月 14 万。
同样情况的新美夫妇。
退休后,丈夫吉春仍在兼职工作,殡仪馆外送。
妻子也不能闲,要帮忙照顾阿尔兹海默症,生活不能自理的 89 岁老母亲。
他们的儿子没有稳定工作,离异,带着孩子住在老人家。
一家六口人,就指着老人那点退休金和兼职工资吃饭。
新美夫妇年轻时,也过着舒适的中产生活。
二十多岁结婚,住进优美的住宅区,买了私家车,一家幸福美满。
我们的未来,并不一定沿着当下的预期发展。
团块世代就是这样。
他们遇上日本经济腾飞,在 1968 年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亟需大把劳动力的城市,张开怀抱欢迎他们。
飞速的工业发展诞生了一大批工薪阶层,他们辛苦工作,也相应换取了丰厚的报酬。
但后来的故事,大家也都知道。
80 年代末到 90 年代初,日本经济泡沫,和普通工薪阶层美梦一同破灭了。
团块世代和他们的上一代的对比,一目了然。
上一代人的事业轨迹是:
入职,升职,在 4、50 岁迎来事业收获期,最后在高薪中退休。
团块世代则是:
入职,升职,在 4、50 岁迎来事业困顿期,在多年薪资停滞不涨中低位退休。
退休前工资低,养老金也就低。
以往的人退休可以安享晚年。
而他们却老年破产,还要继续打工维持生活。
04
对于普通人来说。
外界的影响往往潜移默化,难以预知。
当反应过来时,巨大的变故就已经降落。
失业来临,很多人会率先陷入巨大的怀疑旋涡。
在 @后来 hora 的采访中,一位被裁掉的女孩说。
她原本以为,被裁掉,一定是因为你不行,不够努力。
但自己明明没有请过一天假,工作都按时完成。
后来看到无数与她有同样遭遇的人,她意识到:
公司裁掉你,只是因为你不再有利用价值了。
Sir 想起前两年的纪录片《美国工厂》。
中国企业家曹德旺,来到美国衰败的工业城市建厂。
你以为当地工人热烈欢迎这个带来了就业机会的企业家?
不。
矛盾很快爆发,美国工人抗拒加班,要求保障各种权益。
但对于老板来说,这将意味着效益的降低。
如何在实现经济效益的同时,最大程度保障工人的权益和需求?
直到纪录片结束,仍然无解。
工厂似乎找到一种越过问题的解决方案——
实现自动化。
越来越多标准化的工作,被机械臂一步步取代。
它们不出错,不喊累,不提额外的要求。
解放劳动力?
纪录片结尾,领导们踏着自信又坚定的步伐,指点车间,排兵布阵。
我下次要做的就是把这四个人取消掉
" 取消 "。
这词用得准确又冰冷。
昨天被辞退的,是不够勤奋的工人。
明天呢,再勤奋的工人也终会失掉利用价值。
这是这所工厂展现的现实。
映射出的,何偿又不是更大的现实。
而每一个被 " 取消 " 的人,无法阻挡潮水的方向,无论何种境遇,生活终究要继续。
能做的,唯有咬紧牙关,去寻找严寒中,那让人能支撑下去的一丝力量。
纪录片《团块世代》中,69 岁的河口先生每个月要花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去疗养院看望年迈的老母亲。
每次,他会为母亲带去她最爱喝的饮料。
看着母亲像孩子一般喝饮料,是他一个月里最开心的时候。
尽管已经非常困难,来探望一次就要花去不少钱。
他还是咬咬牙问母亲,你想不想我每个月多来几次?
大不了,自己再苦一点,省一点。
韩国鹭梁津里埋头苦学的宋正彬,这已经是他考公务员的第八个年头。
在查到自己终于通过时,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病重的父亲。
爸爸,我考上了
背后的家人,是支撑他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像宋正彬这样出身底层的韩国青年。
拼尽全力考入体制,或许已经是他们自己,他们的家庭当下最好的出路。
纪录片《年轻人的求职青春》里,有一幕 sir 印象深刻。
职业介绍所里,一位工作人员用相机拍下了窗外正盛开的樱花。
她将照片传上了 Facebook,向各地正在辛苦求职的年轻人们表达小小的声援。
她觉得。
虽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情欣赏樱花,樱花也不能帮他们解决必须面对的问题。
但它能告诉困境中的人:我跟你一样,还有千千万万人和你一起感同身受。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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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M 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