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日记:野人山的怪鱼很难吃,在火堆边说着脸红的话题
原始森林的上空还是一片光亮,森林里的夜幕早已降临。
在夜里,最可怕的不是神出鬼没的野兽,也不是那些随时可能向远征军的官兵们发动抢劫袭击的男野人和女野人,而是蚊子。每当夜色降临,那些白天匿藏在草丛里的巨蚊就出动了。
这是真正的巨蚊,形体如小蜻蜓大小,飞动时发出低沉的嗡鸣。它们是以旅团师团的数量出动的,在如轰炸机一般震耳欲聋的轰响里,盘旋、俯冲,向一切活动的生命物体发动起地毯式轰炸。
它们的嘴是一根又黑又长的吸管,能在飞行中刺入有皮毛护身的野兽的皮下,眨眼功夫,干瘪的肚皮充盈成一只黑色血球,一掌击去,便是一大滩血。没有浓毛护身的人对它的进攻防不胜防,进入野人山后不少官兵就是死于这些巨蚊。被一团蚊子叮咬的人先是全身肿胀,不大一会,由于血被吸尽,人很快地瘪了下去,在被蚊毒麻醉的昏迷中死去。
除去巨蚊,热带雨林还有一种可怕的飞行物,吮血蝙蝠。它们在黑夜里呼呼地扇动着肉翅,准确地绕开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突然降落在人身上,受到袭击人往往惊慌失措,怪叫着奔跳,蝙蝠用利爪死抓住人身上的衣服,尖利的嘴刺入皮肤,毒液迅速在人体内扩散,昏昏沉沉的人失去抵抗,任它贪婪地吮吸之后呼呼飞去。被吮血蝙蝠咬一次,几天内昏昏沉沉周身无力,体质虚弱的远征军将士们就可能因此毙命。
在野人山挣扎于阴阳界上的中国军人们很快在残酷的环境里学会原始的生存。入夜之前,必须搭起哪怕是再简陋不过的窝棚。吮血蝙蝠对此人为的变化怀有天然的恐惧,它们疯狂地在窝棚外飞来飞去,发出令人毛骨耸然的吱吱的叫声,可就不敢飞进来。
这一手是跟野人们学会的,野人们的窝建在大树上,就像中国人远古的祖先“有巢氏”那样几个中国士兵偶然进入一个野人逃弃的窝棚,惊奇地发现了它对蝙蝠的魔法。于是魔法立刻成为远征军将士们的武器,架在高高的树上的野人巢还有一个功能,它能躲避巨蚊的进攻。
野人山的巨蚊有种很奇怪的特点,它们不飞向高处,只在地面捕捉猎物。高处的人血对它们同样有巨大的诱惑,但它们一飞到高处,感觉到一些亮光或是些许的风,便如大难临头,惊慌地落回被浓密的灌木和草丛笼着的地面。野人能在野人山传宗接代,无疑得益于他们的巢。
远征军的将士们却无法每夜为自己筑一个巢,只得采取其他对策。用雨衣、雨布把自己裹个严实,好在这野人山的晚上并不太热,有火种的在窝棚口薰一堆草更见效,巨蚊非常怕烟,一堆火能给周围很大的一片带来安全,因为雨季气压低,森林又密不透风,烟如雾一样笼在地面,久久不能散开。
没有雨布也没有火种就惨了。只好尽量把窝棚搭严,再把身上尽量遮住,好在这热带丛林中不乏芭蕉树,巨大的芭蕉叶无论搭棚还是遮身都简便有效。从死亡之河逃出来的6个远征军女兵,在天黑之前就迅速搭好了窝棚。
女兵们搭好窝棚后,立刻在周围寻找野果等一切可吃的东西。她们很幸运地在一个小小水湾里发现了鱼。在野人山里,这无疑是最好的美味了,女兵们脱下军装跳进水里,把军装当成网去打鱼。军装虽已千疮百孔,在水里仍然拉它不动,眼看就要把鱼兜住了。那东西身子一摇,极巧妙地绕过了军装。
暮色渐浓,仍一无收获。等天黑下来,这顿晚餐就只好留给梦里了。女兵李亚兰拿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拉响后投进水湾里,水湾顿时发出一声巨响,水浪飞起数丈高,女兵们跳起来飞奔过去,水面上漂起了七八条大小不一的鱼。
女兵们兴奋地把鱼捞了起来,这些鱼长得很丑且身上滑腻,可眼下没有吃的女兵哪管得了那么多?她们将鱼尽数捞起后,这才想到该如何吃的问题。五十多天的野人山生活,女兵早闯过了生吞活剥的关口,可是鱼儿生吃的话很腥,能做成一大锅鱼汤是最好的。
李亚兰让众人生起了一堆火,被刺刀斩断的鱼很快在军用缸子里发出了诱人的香味。这是一顿本该是极难下咽的“美味”。怪鱼非但模样难看,肉也难吃,它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鱼肉,又粘又软,一股奇特的腥臭,饿极的女兵们舍不得去掉鱼身上的任何部位,鱼腮、鱼内脏和鱼鳞也洗也不洗统统煮了进去,没有任何调料更没有盐,腥、臭、苦、涩的味道可想而知。
但这的确是一顿空前的美味,女兵们很快就吃光了所有的鱼,连鱼汤也喝得干干净净。此刻在女兵们的全部记忆里,绝没有任何东西的味道可与这种怪鱼相提并论。吃饱了肚子的女兵们围坐在篝火周围,一边烤着湿了的军装,调侃着一些愉快的话题。
没有人提到几个小时前葬身于河中的姐妹和弟兄,对这些生命未卜的女兵来说,那已经是极为遥远的事情。越是处在死亡威胁中的人们越表现出对死亡的豁达,这种事情似乎历来都是如此。
“嗳,你们说……”年龄最小的徐芝萍吞吞吐吐地插进来,“男人和女人的……那种事……真的那个……那个嘛?”
“哪个呀?”
“那个······嗯,开心嘛?”徐芝萍艰难地说出来,如释重负,长吁了口气,并不羞涩,轮换看着大家。想得到一个回答。
一阵女人们谈到这类话题特有的笑声。
“走出野人山,找一个男人嫁他,你就知道了!”徐芝萍没有羞赧地低下头之类的作状,她竟是长长地叹出十六岁的遗憾:“我要死在野人山就太惨了,我还没有做一次女人。”徐芝萍的话犹如一盆冰凉的水浇在女兵们头上,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再出声。
“睡吧!”终于有人说。
女兵们在火堆上盖上湿草,爬进窝棚,一个挤着一个睡下去。白日的疲劳和紧张加一顿饱饭,便是最好的催眠术,不一会儿,进来时的辗转反侧和压抑的叹息,变成了起伏均匀的梦……
这是远征军女兵进入野人山第50天后的境况,她们吃下了味道奇怪的鱼,在火堆旁聊着令人脸红的话题。她们在吃人的山中挣扎着,希望能够逃出这片地狱森林,生死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可是后来的事情表明,死亡还只是开始。
女兵徐芝萍写下了这一段经历,记录下了这一段夜宿野人山的往事。这就是远征军在野人山的真实遭遇,这段悲壮而凄惨的历史真是令人感到心痛,女兵们的遭遇令人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