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一座不找人就无法生存的城市

城市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们在此生活、嬉戏、感受，每座城市，既是所有人的城市，也是每个人的城市。

城市可以是柔软的，也可以是犀利的，可以是缺乏存在感的，也可以是极具话题性和故事性的。它兼容并包，无所不能，因为时间、空间和人的变化，气质也在不停变化。

近期，每日人物计划推出“每人一城”系列，每周一期，一期一会，讲述城市故事，概括城市气质。故事的主角可能是你耳熟能详的都市省会，也可能是你从未听说过的边陲地域——但每一座城市都值得被记录，记录城市，也是记录我们的时代和生活。

我们挑选了沈阳作为“每人一城”第一篇。和东北其它城市相比，它可能是人际关系层面最有况味的一个。

1

在沈阳，夸一个男青年的外表不是帅、酷，而是“利整”。

一个沈阳小伙，不管外貌如何，一定要给自己捯饬得利利整整才能出门。具体表现在：脑袋两边的头发要剃很短，露出青青的头皮，上边的头发要竖起来，竖不起来就用发胶。脖子上要有根链子。那种很粗的、一看就会在澡堂浴池漂起来的金链子已经不流行了，现在流行戴细的、若隐若现地夹在圆领T恤的领口边缘的白金链，以体现“利整”和“不差钱”。

然后外套也有讲究。沈阳青年偏爱夹克，这种收袖口、收下摆的上衣无疑是很显“利整”的，下面是小脚裤、或者是那种很紧的牛仔裤，主要就是体现一个“紧”，不紧身不利整。鞋子一般是豆豆鞋，但沈阳青年不太喜欢这种鞋，因为它看起来太“社会”了。沈阳小哥们偏爱尖头皮鞋和范思哲牌的造型夸张的潮鞋。鞋可以不“利整”，因为对于沈阳青年来说，鞋的主要功能是体现“不差钱”。

一个标准的沈阳小伙，很容易就能从大街上区分出来，从头到脚，包括手里拿的小包，都紧紧的，看起来很精神，就是沈阳小伙。而那种臃肿的、慵懒的，大棉袄、大棉裤、大棉帽等行头，是绝对不能上身的。跟“利整”相反的一个词叫“水裆尿裤（音译）”，充分说明宽松舒适有多么被沈阳小伙深恶痛绝。

沈阳街头某宾馆贴出的住宿门槛，其中有“衣帽不整的不能住宿”。图/冯翔

而一个沈阳姑娘，倒是在穿着上和全国的漂亮女生没什么区别，她们甚至更加光鲜。很少见不化妆就出门的女生。在穿搭上，她们也走在时尚的前沿，零下20度并不能阻挡她们露出细细脚踝的决心。

非要找出一点差异，我认为是染头。

染头这事跟沈阳人喜欢汗蒸一样风靡全城。从青年到大妈，头上不带点颜色就好像没打理过发型。我在沈阳多年，每次去理发店剪头，都要和各种各样的Tony老师据理力争为什么我不染头。“焗个头多洋气啊。”“黑头发闷，不利整！”“你看街上的美女们都染头，你咋不染呢？”啊，我说了一百遍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头发带颜色的，我皮肤发黄，眉毛又太浓太黑，黑头发最适合我。可惜Tony老师们不这么想，他们就觉得，你在沈阳，怎么能不染头？

还有黄毛，就是金色的头发，我觉得在中国，没有哪儿的人像沈阳人那样痴迷于金发了。尤其是“社会人儿”。

“社会人儿”不是黑社会，是说这个人朋友多，讲义气，吃得开，有个啥事找他就靠谱。这类人很好辨认，不管是开饭馆的，还是卖保险的，还是开出租的，他们都喜欢顶一头金灿灿的头发，而且都痴迷于名牌手表。

2

沈阳人对奢侈品有一种深切的迷恋。

沈阳男青年为什么偏爱范思哲？除了造型夸张，鞋帮上印着很显眼的VERSACE是更重要的原因。不管什么样的潮鞋，LOGO一定要很显眼，恨不能隔1000米就看见他们脚下的爱靴。姑娘们则狂热地爱着LV老花。据说这款经典皮包，在万象城长盛不衰，不管月工资2000还是20000，大家都喜欢把这个包风雨无阻地背身上。其实老花很难背，搭配不好就显老。但沈阳人不这么想，他们热爱老花，热爱这个印满LV的图案。

说白了，沈阳人对奢侈品的迷恋，并不是出于对品牌的质量认可与文化追求，而是可以把LOGO露给别人看。像CK内裤，夏天一定要穿在低腰牛仔裤里边，稍微弯弯腰就能看到一排字母。凡是明显露出LOGO的奢侈品，都是沈阳人猛烈追求的对象。比如D&G、GUCCI、VERSACE、LV，尤其COACH，沈阳人对这个中端品牌的爱执着到了骨头里。这个和MK一样价位的中低端品牌，在沈阳遍地开花。到处都有人背，而且是从中兴商业中心（沈阳最大的本土商场）买的，全价7000块不打折。其实海淘1800就可以买到，但不介。不在商场买，体现不出姐“不差钱”。

唯一不需要沈阳人选择品牌就买的单品，是貂儿。

貂皮大衣是每个时尚女郎的归宿，沈阳女人怎么能没有一件貂儿？沈阳中街一排卖皮草的，什么贵夫人、皇家、贵族，听这门头牌子就觉得很炸。但是懂行的不会去中街，她们会去佟二堡，一个比海宁皮草城还牛逼的存在。那里是貂皮的海洋，大可以从头到脚给自己来一身，貂皮大衣算什么，貂绒袜子貂绒裤才彰显气质。

对于大多数沈阳女人来说，貂皮大衣是基础的存在。

因为沈阳人对奢侈品的爱，所以沈阳的大商场也很多，说五步一停有点夸张了，但在市区一环内，每隔一公里就有一家，绝不吹嘘。这个密集程度，我以为只有北上广这种一线城市才有，没想到经济堪忧的沈阳，居然也盖了那么多大商场。

而且里边，全、是、人！

沈阳人不上班的么？我不能理解。后来我认识一个在肿瘤医院工作的护士，月工资1700。她刷信用卡去万象城买了一个9000块钱的PRADA钱包，是在周二下午去的。我十分想问她，能还得起吗？但看她非常理所当然的样子，再看她身上背的LV老花，我也不想问什么了。

有时候看看中街的苹果旗舰店永远人头攒动的样子，我似乎理解了沈阳人的生活方式。

3

都说东北经济不好，刚回沈阳时我没看出来。因为商场里的人太多了，随时都会出现一个烫头穿貂围大纱巾的大姨拎着几个奢侈品购物袋走出去。是真金白银的买啊，东北经济不好，可能刨除沈阳吧。毕竟是东三省的中心。

而且沈阳的路修得极好，主干道基本都是十车道，洒水车、环卫工人、甚至拔草的工人，都是随时待命。遇到下雪，更是全城出动，铲雪车像汽车人似的排排出动，分分钟就把积雪全铲干净。市容市貌真不是盖的，我真心觉得同是北方城市，沈阳比北京干净。

加上那么多大商场，万象城、万象汇，光恒隆就两个，让人觉得沈阳挺光鲜挺牛逼的，不说一线吧，准一线也是绰绰的了。

沈阳万象城一角

住久了才知道，沈阳的经济是真不行。虽然比抚顺、鞍山强很多，但别提跟北上广比，同等地位的二线城市，沈阳除了一个“大”，没别的优势。

为什么经济不行，我不是搞经济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在沈阳，你不认识人，办不了任何事。

所有的私营企业都需要有关系才能生存。我老公是拍视频广告的，能存活至今就是仰仗于他在报社的前同事纷纷去了其他单位。单位拍个宣传片，派给这个前同事，前同事就找我老公干。哪怕我老公是拍故事性广告、拍微电影的，并不擅长拍宣传片，那也不要紧。

首先因为以前同事和我老公的关系，托底，我老公不会坑他，其次我老公会给前同事回扣。如果前同事找别的团队，那他在中间拿不到钱。反正是给人打工，为什么不能捞一笔是一笔？只有片子的质量没有人关心。单位拿出十万块的预算，拍出个三万块的玩意儿，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沈阳的团队，甚至再也不拍宣传片，也跟前同事和我老公没关系。反正我老公还有很多前同事，前同事们还会去很多想拍宣传片的单位。

我见过一个二十万的活，中间过了几手，最后是一个两万块的拍婚礼的团队干的。甲方非常生气，把沈阳所有的摄影团队都骂了一遍，最后这家全国性公司直接把沈阳站给撤掉了。在沈阳，一个个大企业纷纷折戟沉沙，挺三两年就换人撤点，不然就死不了活不旺。不指望沈阳为总公司增加效益，只能为跟同行彰显实力——瞧我们覆盖全中国，包括东北大区。

甲方不信任乙方，总是外行指导内行。看样片微电影，说这个好，我要拍。过去一谈价，就从六万杀到五千。五千块也能做，只能做个企业宣传PPT，可甲方又不乐意，说你怎么忽悠我。乙方本来还挺有诚意，被甲方三搅两搅也没了激情，干活拿钱走人得了。两边都对这个项目不报任何希望，最后果然出来一个垃圾。

这是谁的责任？是不相信乙方能做好的甲方，还是不相信甲方能给那么多钱的乙方？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沈阳这几年，经历过的所有的本地生意，从几十亿的地产、到几万块的视频广告，全是人情、关系、回扣、黑钱……能坑一把是一把。至于质量，至于品质，至于说这个项目做好了能扬名立万，能成为经典，没有人想这一点。

就说年前雪乡宰客那事儿吧。你知道沈阳人是怎么说的吗？“太二了，怎么不找个熟人再去？”

干什么都要找熟人。我就是洗个车，熟人介绍也比我直接找一家洗车店洗得好。

这不是一个三线县城，这是号称东三省中心的沈阳。这个八百万人口容量的城市，已经是一个大酱缸。所有人都要靠着同学、亲戚、朋友、前同事、前女友、现老公办事，不觉得这很恐怖吗？

4

沈阳的本土年轻人，很多会在高中毕业后出国，不然就是念艺术、念音乐。

可能这座城的美术学院和音乐学院很着名，这就使得很多高中生走上了艺术、音乐的道路。有造化的不会留在沈阳，因为沈阳除了两座高校，几乎没有可以匹配艺术、音乐的岗位。没造化的毕了业，工作和本专业毫无关联。我们雇过一个小伙子，他是沈音小提琴专业的，毕业后去做了电工。他的小提琴拉得也不好，那为什么去学？因为高考分数低，还有大学可以念。

出国的过几年回来，有钱的就创业，做一些装修得很漂亮、产品却很糟糕的小店。一年生意冷清、二年准备出兑，第三年就可以卖，反正是花家里的钱。

没有钱呢？那些工薪阶层的家长，会热衷于花上十几二十万积蓄，送孩子进国企、事业单位。直到现在，他们还固执地认为拿上“铁饭碗”就是孩子最好的归宿。就算国家抛弃了他们一次，他们依旧深信不疑地相信国家会管他们的下一代。

至于北上广那种朝气蓬勃的新媒体公司，杭州那种互联网公司，沈阳也有，但几乎都举步维艰。不艰难的，也混在了靠熟人办事的大酱缸里，早就忘了自己成立公司的初衷，是多有活力，多有创意。

没有好的工作，那年轻人做什么呢？没错，直播。男的吃鸡，女的美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也是新兴产业嘛。但有时你会觉得这些网红的脑袋也太空了，敲一敲都能有回响。我是开书店的，店里一到周末就会来一大批光鲜靓丽的网红，到处拍照，拍完就走。买书读书？那不存在。

之前我们想把书店做成沈阳的万圣书园，做成沈阳的先锋书店，后来发现，不是我们不行，是沈阳不配。

后来我也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甲方，在北京广州拍的企业广告都像一部电影，独独到了沈阳，就是企业园区风光加产品宣传，不是甲方没有逼格，是面对他们的用户——八百万沈阳人，他们只能拍得浅薄通俗，恨不能直接八心八钻666这种。不是他们低俗，不是他们没品位，是沈阳这座城市，就不配拥有含蓄、内敛、回味深远的文化。

因为沈阳人不懂。

沈阳的文化为什么那么差？差得连长春都可以嘲笑它，连哈尔滨都看不上它。论体量，论面积，论经济，沈阳再差，吊打长春和哈尔滨还是能的。但独独文化，真的是省会城市中，弱鸡里的弱鸡。

大学？出版社？报社？杂志？地标？建筑？活动？连大连在鼎盛时期，还有个服装节，与青岛啤酒节遥相呼应。沈阳有什么？盛夏全城吃串喝老雪？

沈阳，连个像样的书店都没有。前两年开了一座歌德书店，装修看起来很不错，红色的小楼，一副古典气派。一进去发现餐桌和书架排在了一起，居然可以吃牛排和意面。我只去了一次，书架之间充斥着牛肉和酱油的味道。一个男人大快朵颐之时，油点子溅到了书架的一本书上。有人为那本书感到悲哀吗？我不知道。反正我再也不想去歌德书店了。

歌德书店

歌德书店就像这座城市的任何所谓地标建筑，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可能是因为沈阳的艺术还不赖，但都是浮光掠影，不忍细看。一位外地朋友说沈阳喜欢“耍花枪”，这三字传神无比。

5

沈阳的文化之差，也许跟父母不关心子女的学习有关。

对于这个问题，对我这个山东人来说极其不可思议。在我老家，孩子学习不好，家长是羞于启齿的。根本不用找别的理由，这位家长很可能就消失于各种聚会中了。但在沈阳，无所谓吧。学习不好就学习不好，来句“我孩子就不是念书的料”，不就完了？反正还可以去学艺术、干直播。

孩子不读书，我觉得也跟沈阳的父母惯孩子有关。沈阳人太惯孩子了，仿佛是把一生都献给了孩子还洋洋自得。在山东，孝道是一项很重要的品质，不孝顺的孩子，很可能找不到对象。而在沈阳，父母对孩子倾尽所有。孩子呢？想干什么干什么。不想上班？好那就在家待着直播。怕冷？好家里给你买辆车。想离开家出去玩，好家里给你准备一笔钱。

为什么就不管管孩子呢？我很疑惑，问过老公的表姐。“干吗管啊，爱干啥干啥呗。”“长大了怎么办？”“找不到活干我养他一辈子。”

真行。

我竟无言以对。

养孩子一辈子的，多半是母亲。

6

在沈阳，男人和女人截然不同。

在沈阳，男人是懒散的，狡猾的，喜欢显摆和装逼，喜欢吹牛，喜欢忽悠，可以说集中了东北人所有的劣根性。虽然我嫁了一个沈阳人，但我对沈阳男人的厌恶，可以持续几十年不动摇。

沈阳男人就一个好处：疼媳妇。

所有沈阳男人都可以给媳妇拎包，都可以给媳妇洗脚，都可以在大庭广众背着媳妇趟水洼。

沈阳男人不是四川男人那种怕老婆，而是霸道总裁似的疼爱。他们喜欢管媳妇叫“败家玩意”，但媳妇要买什么，绝对支持，还会让媳妇同款不同色买一排。喜欢叫媳妇“胖丫”，但绝对不会逼着媳妇减肥，而是天天带着她吃吃吃，自家媳妇，胖就胖吧，手感好。

除了疼媳妇这一项，我可以说沈阳男人一无是处。

而沈阳女人呢？简直是弥补沈阳男人缺点的神之所在。她们勤劳勇敢，她们吃苦耐劳，她们有着大地般的宽广，大河般的韧性，她们拥有东方女性必备的一切优良品质，她们值得所有文字工作者为她们大书特书。

但沈阳女人千般好，就有一样，几乎是全国男人都无法消受的。

那就是刚烈。

东北话简称“刚”，自家媳妇是绝对可以跟男人“正面刚”的，绝对不说下半句。所有委屈伤心全吞在肚子里，咬紧牙关就是不服软。

在“乡村爱情”系列电视剧里，于月仙饰演的“谢大脚”直率而刚烈，很像沈阳女人。

我个人认为，这就是东北的离婚率居全国第一的根本原因。

像我们山东女人，在哪儿都是给男人面子的。绝对不说最后一句，关键时刻要给老公台阶下，偶尔要小鸟依人做温柔状，哪怕男人只是换了个电灯泡，也要鼓掌雀跃，娇俏笑曰：老公好棒棒。

换了沈阳女人呢？看到男人换灯泡，一定会各种嫌弃，各种不屑，不出口损两句她一天都不能好过。“你瞅你个损色（sai），还能干点啥？一个灯泡都安不好，是那么安的吗？”

这时候男人就会反击：“你行你上啊！”

一般女人会说：“我不行。”

沈阳女人绝对不允许自己不行，她们会把老公赶下梯子，自己踩着高跟鞋上去换。

换灯泡算什么，扛瓷砖、刷墙，开大货车，只要被逼到一个份儿上，沈阳女人十项全能。

所以在沈阳，住久了就发现，家里大多是女人挺门头。女人挣钱，女人养活孩子，女人赡养父母。女人风风火火地做生意，开工厂，谈判桌上杀伐决断，夜总会里觥筹交错，全是女的。

男人呢？男人负责女人累了一天回家，为她脱下高跟鞋，帮她按脚。

7

我嫁给沈阳人十年，在沈阳住了五年。

不能说很爱沈阳，遇到集沈阳的劣根性于一身的典型群体——出租车司机，我恨不得瞬间移动，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但我毕竟在沈阳安了家，习惯了它的粗糙，它的低俗，习惯了它冬天四个月春天只有一个礼拜，习惯了沈阳人对鸡架的谜之狂热，习惯了烤串时来两瓶老雪花啤酒，习惯了男人们吹牛逼胡咧咧，习惯了女人们不服软正面刚……

长达1.8公里的铁西兴顺特色观光夜市，被称为“亚洲最大夜市”。

如果让我选择，我还是会住在沈阳。因为这里的人，不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他们在生机勃勃地活着。他们和我这个外地人一样，骂着沈阳，骂着现状，骂着沈阳总是在修路，骂着工资永远不见涨。他们一边骂着，一边看到陌生人的车抛锚，主动摇下车窗问怎么了；一边骂着，一边看到陌生人醉倒，主动过去摇晃说大兄弟快起来，天冷别冻坏；一边骂着，一边热心热肺地帮兄弟搬家，结婚，当伴郎；一边骂着，一边在公交车上阻止小偷，并且踹小偷两脚教育他怎么不学好……

沈阳是活的，它不是一座死城，它始终看得见未来。经济衰退、没有文化，不影响人们在这里谋求自己的幸福。可能外地人不了解，但作为我，一个沈阳移民，用脚选择了自己的生活。

我会留在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