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政策转向重建经济，但金正恩真的会放弃核武器吗？

韩国首尔——自从金正恩担任朝鲜领导人以来，他就一直号召国家同时致力于核武器研发和经济增长，以把朝鲜变成“伟大的社会主义有核国家”。

然而，金正恩在周六突然宣布，他将停止其被称为“并进”的标志性政策。

该政策一直是朝鲜政府宣传的核心，并被庄严写入了执政党劳动党的党章。但金正恩表示，现在是采取“新战略方针”的时候了，要把国家的资源集中到重建经济上。

至于核武器，他基本上宣布任务已经完成。他说，朝鲜不再需要测试远程导弹或原子弹，并将关闭该国唯一被外界所知的核试验基地。他说，并进政策已经取得了一个“伟大的胜利”——拥有了一个能够遏制敌对国家的武器库。

金正恩放弃核武器测试、转向经济发展的决定，发生在他与韩国总统文在寅举行预定会晤的几天前，以及他计划与美国总统特朗普总统举行峰会的几周前。

尽管外界一直怀疑朝鲜是否拥有使用核武器打击美国本土的能力，但金正恩似乎正在表明，他打算像几十年前的苏联那样，作为一个已经确立的有核国家来与美国进行谈判。

一个重大问题是，他是否会放弃核武器。

韩国的政策制定者认为，金正恩是在暗示，如果有正确的激励措施，他愿意放弃自己的核武库，包括经济援助、和平条约，以及来自华盛顿的其他安全保证——他重建朝鲜经济需要这些东西。

“他正在寻求在中国看到的那种快速的经济增长，”韩国前统一部长李钟奭(Lee Jong-seok)说。“他向往的朝鲜与他父亲的朝鲜不一样。”

李钟奭还指出：“我们只关注了金正恩统治下的核武器一面，一直努力不去注意另一面。他已做好了为发展经济放弃核武器的准备。如果他满足于仅仅给他的人民一日三餐，他是不会放弃核武器的。”

韩国研究智库世宗研究院(Sejong Institute)的朝鲜问题资深专家郑相昌(Cheong Seong-chang)说，金正恩的宣布将进一步提高“他的人民对经济改善的预期”。

但朝鲜长期以来一直表示，朝鲜的核武器不是谈判筹码，金正恩本人曾称其为“一把珍贵的正义宝剑”，是为他的人民的“生存权利提供坚定保障的有力威慑”。

塔夫茨大学弗莱彻法律与外交学院(Fletcher School of Law and Diplomacy at Tufts University)的朝鲜问题专家李晟允(Lee Sung-yoon)称，金正恩的决定只不过是朝鲜的故技重施：为了赢得让步，试图用戏剧性的姿态混淆敌人，并没有打算放弃核武器。

“历史以闹剧的形式重演，”他说，并补充道：“金正恩的伎俩并非原创，相当怠惰。”

美国官员说，他们在以前的无核化谈判中曾多次上过朝鲜的当。美国指责朝鲜秘密进行铀浓缩活动后，1994年达成的一项协议最终崩溃；2005年达成的另一项协议，也由于如何证实核冻结的争论而破裂；2012年，朝鲜在同意暂停导弹测试后，发射了一枚远程火箭。

金正恩把经济作为国家首要任务、暂停核试验的决定，在朝鲜劳动党上周五的一次会议上得到了一致通过。金正恩还承诺不使用或扩散核武器，除非面临核威胁。

尽管华盛顿、首尔、北京和东京都对这一决定表示欢迎，但他们警告说，暂停核试验只是走向无核化的一个步骤。金正恩的声明没有提到后续的步骤。

金正恩的确承诺，要创造一个“有利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国际环境”。分析人士说，这将为他在削减军火库方面的谈判提供政治保护。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有核国家的军备控制提议，而不是一个孤立政权被迫进行裁军，”位于华盛顿的美国科学家联合会(Federation of American Scientists)高级研究员亚当·芒特(Adam Mount)说。“这是一个经过仔细考虑的有限声明。它描述的是对朝鲜核计划和导弹计划的部分限制，而不是裁军。即使在这些限制的条件下，朝鲜仍有可能继续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扩张其现有能力。”

但芒特说，暂停测试也是重要的，因为“按照大多数技术或军事标准，朝鲜还没有完全拥有先进的核武库。”

“在我们就扭转这些项目展开谈判时，暂停他们的进展，将是一个重大的成就，”他补充说。

一些韩国官员和分析人士在最近几周认为，朝鲜可能正在发生更根本的变化。

在并进政策下，金正恩加快了朝鲜的核武器和洲际弹道导弹项目，并在去年年底宣布朝鲜已经实现了核威慑。与此同时，他引入了市场化改革，在朝鲜首都平壤掀起了建设热潮。

他还宣布了在国内设立经济特区的计划，希望用其吸引外国投资者，这个梦想只有在国际社会放松对朝鲜制裁的情况下才能实现。

金正恩的父亲、朝鲜前任领导人金正日统治该国时，实行的是“先军”政策，该政策把资源集中在军事方面，对高级将领特别照顾，让他们拥有出口矿产和海产品的权利。20世纪90年代，在有军队做后盾的情况下，金正日带领国家度过了一场导致200多万人死亡的饥荒。

2012年，金正恩作为朝鲜领导人首次公开发表讲话时曾说，他不会让人民“再次勒紧裤带”，这是被认为神圣和完美无瑕的统治家族的一员令人震惊地承认了一次失败。

2013年，他所在的劳动党通过了“并进”政策，提出只有在国家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实现经济增长。在2016年的劳动党代表大会上，金正恩说，并进不是一个临时的措施，而是一个永久的战略。在去年10月召开的另一次党内会议上，他表示，朝鲜采取并进政策是“绝对正确的”。

夸大美国的敌对态度、通过核武器项目制造一种掌握自身命运之感，已成为让金氏王朝统治合法化的国家宣传的标志。为了树立不受挑战的权威，金正恩还策划了血腥的清洗，杀死了自己的姑父、同父异母哥哥，以及几十名高级将领。

金正恩转向在核问题上宣布胜利的做法始于他的元旦讲话。他在新年致辞中说，美国将永远不“敢对我和我们的国家发动战争”。此后，他开始了一场外交旋风，访问北京，与中国领导人习近平进行磋商，主动提出与文在寅总统和特朗普总统举行即将到来的会晤。

人们对他的最终动机仍不清楚。一些分析人士说，金正恩迫切需要缓解已让朝鲜陷入困境的制裁，并可能试图通过暂时和欺骗性地冻结其核计划来达到这一目的；另一些人则认为，这是他自信于他的核武器让他拥有重建经济的新筹码的做法。

但是，分析人士说，如果金正恩真想发展经济，他将需要得到世界的帮助。他们指出20世纪80年代中国最高领导人邓小平所树立的榜样，邓小平对西方的开放对中国的繁荣至关重要。

“金正恩能否成为朝鲜的邓小平，将取决于包括美国和韩国在内的国际社会能否为朝鲜发展经济提供安全保障和机会，从而让其实现无核化，”郑相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