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开出“毒丸贸易条款” 澳洲经济身陷两难抉择

本月初，美国和加拿大在大限的最后一刻就新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框架达成协议，使这份有将近25年历史的三边贸易协定得以保留，而这也为美、加、墨三国间长达13个多月的马拉松贸易谈判画上句号。

本月初，美国和加拿大在大限的最后一刻就新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框架达成协议，使这份有将近25年历史的三边贸易协定得以保留，而这也为美、加、墨三国间长达13个多月的马拉松贸易谈判画上句号。在加拿大重新“入群”后，修订版NAFTA也被赋予了新的名字——USMCA（The United States-Mexico-Canada Agreement,美墨加三国协议）。

在这份重新达成的贸易协定中，特朗普为美国的亲密贸易伙伴开出了“中国毒丸”——若加拿大、墨西哥要与中国签署自由贸易协议，美国拥有否决权。

另外，近日在美国、日本、欧盟三方贸易部长会议联合声明中，有这样的表述：“部长们重申了他们对第三国非市场导向政策和做法的关注，并明确了解决这一问题的共同目标。一些第三方国家非市场导向政策和做法导致了严重的产能过剩，给其工人和企业创造出不公平的竞争条件，妨碍创新技术的开发和运用，破坏国际贸易的正常运作，包括使现有规则失效。”

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研究员Fergus Hanson说，美国似乎正在迫使其盟友向中国施加压力。

近期，澳总理斯科特莫里森在接受中国财经媒体《财新》采访时说，澳大利亚将在贸易战恶化中寻求与美国和中国密切合作，因为澳大利亚与两国各有“独立关系”。

然而随着贸易战的演进，澳洲很可能无法一直维持“置身事外”的角色。近期的种种迹象表明，迄今为止在贸易战中隔岸观火的澳大利亚，已不得不考虑一个两难的抉择。

二者择其一？

上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会议在巴厘岛举行的一个会议上，财政政策制定者们预测了一种极端的情况：特朗普最终升级了他对中国的经济战，推动对中国进行伊朗式的多边制裁。

澳洲前财政部官员、现《澳洲金融评论》驻美记者John Kehoe撰文指出，这种极端的举动，无论多么不可能，都会迫使像澳大利亚这样的国家在中国（澳洲最大的贸易伙伴）和美国（澳洲最大的外国投资者和安全盟友）二者之间作出选择。

2015年12月，澳大利亚与中国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堪培拉承认中国是“市场经济”。

但目前美国并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10月12日，美国副贸易代表兼驻WTO代表Dennis Shea在华盛顿知名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探讨“世贸组织的将来”时强调，应对中国非市场经济因素是WTO改革的最重要部分，是WTO改革的中心议题，同时也是最艰难的任务。

美墨加贸易协定（USMCA）要求各国在谈判与“非市场经济”（指中国）的自由贸易协议之前提前三个月通知特朗普。如果加拿大或墨西哥与北京达成协议，美国可能会在发出通知的六个月后终止USMCA。

华盛顿美国企业研究所的美中经济专家德里克·斯克罗斯表示，美国正在考虑采取更多措施，“这将迫使各国限制与中国或美国的贸易和投资，特别是在先进技术方面” 。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查德·布朗说，美国说：“在中国问题上，要么（选）我们，要么（选）他们。”

John Kehoe认为，显然中澳自贸协定不会被废除，但不难想象美国会向澳洲施加压力，要求更严格地审查与中国在技术和基础设施等其他领域的商业关系。美国可能更倾向于澳洲对中国限制提供具有民用和军用用途的技术。澳洲高校与中国在研究和开发方面的合作，尤其是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等新兴技术的合作，可能会受到严格审查。

Fergus Hanson说，从历史上看，美国曾联合盟友对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作出承诺，但美国盟友还从未在贸易领域上“站队”过。

实际上，“中国还是美国”的选择，澳洲已经有所触碰。五角大楼本月发表的一份报告建议，澳大利亚、加拿大、日本、英国和美国在国防工业方面进行更多合作，这可能会限制美国盟友与中国的联系。

曾在小布什政府工作过的亚洲安全专家Zack Cooper认为，上述国家涉及关键基础设施和国防技术的商业交易将面临来自华盛顿的“很大压力”。

今年8月，澳洲政府以国家安全为由，禁止华为及中兴参与澳洲5G网络建设。这次禁令比去年禁止华为参与澳洲宽带网络建设的决定要严重的多。上一条禁令颁布后，至少华为还可以向澳洲通信巨头Vodafone、Optus 和 TPG提供产品，而新禁令或导致华为在澳洲的业务萎缩。华为原希望至少可以参与澳洲5G网络“非核心”业务如5G网络的开关和天线，但已被新禁令完全挡在澳洲5G门外。 

夹缝中现曙光？

前皇家澳大利亚海军少将James Goldrick说，虽然他不喜欢使用“冷战”一词来形容美国目前对中国的政策，但它确实给澳大利亚带来了两难境地。 

他也表示，澳洲不太可能完全采用与美国同样强硬的政策，澳洲“难以平衡自己的利益”。 “澳洲应该采取自己的政策来反映澳大利亚的利益和担忧......在某些方面与美国分开。”

在《财新》的采访中，莫里森声称禁止华为参与5G的决定并非针对任何国家，中国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来保护自己的重要资产。他还强调他期待在东亚峰会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的APEC峰会上与中国领导人会面。特朗普不会出席这两个峰会。

对于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莫里森称，当中国项目符合国际标准并有益于各国时，澳洲“欢迎‘一带一路’倡议在满足地区基础设施需求方面的贡献”。

有观察者认为，莫里森在试图表达的信号是，澳洲会保持关于与中国的战略伙伴关系和自由贸易协定的承诺。然而，若“毒丸贸易条款”开给澳洲，中澳自贸协定或将面临重大考验。

澳洲经济将何去何从？这个问题的另一种问法或许是：中美贸易战将何去何从？

在日前举行的2018年G30国际银行业研讨会上，中国央行行长易纲对外释放了中国将继续加大改革开放力度的信号：“为解决中国经济中存在的结构性问题，我们将加快国内改革和对外开放，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并考虑以‘竞争中性’原则对待国有企业。”

易纲的这番话，这似乎为中美贸易战峰回路转的前景照出了些许曙光。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他也这样说：“我认为贸易摩擦给经济带来的下行风险巨大……我们同时也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然而，即便我们做好了这一准备，我们仍真诚地希望找到一种建设性的解决方案。这不仅是为我们考虑，而且是为我们的邻国、供应链及全球利益考虑。”

13日公布的国际货币与金融委员会(International Monetary and Financial Committee)声明中，易纲称，中国不会进行竞争性贬值，不会利用汇率作为解决贸易分歧的工具。

中美贸易战越演越烈之际，特朗普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是否会在下月底的二十国集团（G20）峰会期间会晤，找到走出当前困局的方法，引发各界极大关注。最近美国《华尔街日报》曾报道，中方一直希望通过两国领导人会面为双方提供一个机会，缓解不断升级的贸易紧张局势。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陆慷12日被问及此事时称，中美双方就各层级对话与交往保持着沟通。

僵持、愈演愈烈，抑或缓和、最终逆转？中美贸易关系的发展方向，牵动着澳洲商界的神经。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的贸易战，将澳洲经济中的脆弱一面暴露无遗，即使贸易战阴霾和平消散，澳洲经济在信心和荣誉之外，也增加了一重反思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