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狼群”中两个男人的故事

在华尔街叱咤风云的人很多，他们是“狼群”之中颇为耀眼的两个：一个是“周期天王”，价值投资的传奇故事足以比肩股神巴菲特；一个是“债券之王”，在老债王比尔·格罗斯迟暮归隐之后更是风头无两。

虽然两人都投身于债券领域，但一个专注玩转垃圾债，平均年化回报率高达19%；另一个则更倾向于在抵押贷款市场上掘金，旗下基金去年回报率为1.75%，在全球十大债券基金中排名第一。

对于眼前波诡云谲的市场，他们似乎都有一根相当敏感的神经：一位成功预言了2008年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并且大胆抄底迎来丰厚回报；另一位也是一语成谶，美股在2018年年底的惨跌印证了他的年初预测。

回望这过去的三十余年，霍华德·马克斯（Howard Marks）与杰弗里·冈拉克（Jeffrey Gundlach）搞起投资可以说是硕果累累、声名在外。

马克斯（图片来源：Tim Ferriss Blog）

不过，在大部分人眼中，热衷创作投资备忘录的“低调做人”马克斯与沉迷用社交媒体评论市场的“高调做事”冈拉克似乎不太搭调，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冈拉克（图片来源：TARGET）

但事实上，他们早年却曾有过一段亦师亦友的情谊，至今也是交情不浅的朋友，冈拉克的成功更是离不开马克斯的力挺。

01

缘起上下级

马克斯与冈拉克认识得很早，但当时谁也没有预料到，两人未来会走出一条颇为相似的轨迹——在同一家公司“发家”、离开，再在另一个地方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冈拉克在思维上挺尊重我的，因此我们相处得很好。

多年以后再想起曾在自己手下做事、现在却已成为华尔街新债王的那个年轻人，马克斯既没有尴尬羞窘，也没有自吹自擂。

他的回忆在平静之中带着一点尊重：“冈拉克的方法很有创意，会想出策略，随后与我分享，希望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那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与90年代期间，由美国石油大亨William Myron Keck之孙Robert Day所创立的西方信托公司（TCW）同时拥有了从花旗跳槽过来的明星选手马克斯和在数学领域天资出众、年轻有为的后起之秀冈拉克。

作为一名出色的垃圾债经理，马克斯在TCW大放异彩，吸引了约70亿美元的资产，约占当时TCW总资产的15%。

而“少年高手”冈拉克也开始声名鹊起，并在来到TCW的第四年被提拔为新部门——抵押贷款债券的联席主席。

当时，马克斯主要负责领导不良债务、高收益债券和可转换证券的投资，还是TCW美国国内固收部门的首席投资官。但是，他赚来的钱有一半要“上交”公司，但公司能给他的却只有名义股份。

于是，在加入TCW的第十年，也就是1995年，马克斯选择带着团队离开，用他们自己集资1000万美元创建橡树资本。

这位投资大师“离家出走”自立门户引发了老板Robert Day的愤怒。他在致客户的信中大力抨击马克斯，称其退出“至少算得上是不忠的行为”。

不过那时的Day无法了解的是，马克斯此举仿佛是一个先兆，这家公司还将在15年后重蹈覆辙，再次面对类似的命运。

只是，2009年的那一次有一点不一样——当时管理着TCW约70%资产（700亿美元左右）的明星经理人冈拉克并非自行离去，而是被炒了鱿鱼。

但对于冈拉克而言，这并不意味着结束，反倒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而给他最大助力的人，正是他的前上司马克斯。

02

新债王“背后的男人”

2009年12月4日，距离Robert Day把TCW的70%卖给法兴已有快9年时间，而距离冈拉克提名入围晨星公司（Morningstar）“十年最佳债券基金经理”决赛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月。

正是在这一天，TCW宣布解雇冈拉克这名已在公司待了24年的明星老将。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仅在不到两周之后的14日，冈拉克就公开表示：既然已经分道扬镳，那我就要自己开公司了。

没错，新成立的这家公司就是下一个十年为市场所熟知的双线资本（DoubleLine Capital）。而支持冈拉克“自食其力”的资本力量，正是来自马克斯出任董事长的橡树资本。

根据橡树资本副董事长John Frank在2013年6月投资会议上的描述，冈拉克在遭到解职后一周就向橡树资本求援，希望成立自己的新公司。

最终，马克斯选择了伸出橄榄枝，甚至可以说是出钱又出力：先是斥资约2000万美元购入双线资本20%的股权，又表示公司将在法律、会计和人力资源等非投资业务方面协助双线资本，助其起步和运营。

John Frank还称，橡树资本不仅帮助双线资本解决了办公空间的问题，并为其设置了会计和交易系统。

而这次“仗义相助”的原因，或许能从马克斯的一次电话采访之中窥得一二：

对我们来说，很明显的一点在于，双线资本在抵押贷款和固收领域将是一支强大的团队。

优秀的业绩表现离不开优秀的团队，冈拉克管理的基金成绩骄人也与他手下65人的团队息息相关。

晨星公司当时数据显示，在冈拉克被老东家解雇之前，他的一只基金在过去十年的年均回报率达到7.7%，超过98%的同类基金。

而冈拉克这边拔腿一走，团队之中有45名员工也立即选择跟着老大一起跳槽，其中就包括跟冈拉克一起一路走来的老战友、后来成为双线资本联合创始人的Philip Barach。

值得一提的是，Philip Barach与马克斯的老搭档、橡树资本联合创始人Bruce Karsh也是已经相识三十多年的老友。

可以说，橡树资本与双线资本之间的这一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不仅让这两位老朋友再度携手，也促成了马克斯与冈拉克这对“师徒”的重聚。

与此同时，这种情谊并不止于经济上的援助。由于两家公司的总部都设在洛杉矶市中心的同一幢大楼里，双方交流起来也可说是十分便利。

在2015年高盛主办的一次会议上，马克斯曾透露，“我们会定期共进午餐”。

我们互相提供最新的市场信息——大部分是杰弗里把他的预测告诉我们，这是我们非常渴望知道的内容。

在马克斯看来，对于双线资本的帮助是“一项伟大的投资”，但最初的交易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一点遗憾。2014年，马克斯曾表示，“我们本应该买得更多的”。

不过，用2000万美元买下20%的双线资本股权显然已是马克斯投资生涯当中最为明智的决定之一。

2016年初的数据显示，在此前五年里，双线资本已经向橡树资本支付了1.58亿美元的收入，几乎是后者最初注资金额的八倍。

具体来看，橡树资本财报显示，在2011年，公司从双线资本获得了180万美元，两年后的获利金额则飙升至3140万美元。到了2015年，这一数字又来到5500万美元，为橡树资本当年最大的投资收入来源。

富国银行分析师Chris Harris和Robert Ryan在2016年2月10日的研报中预计，在橡树资本44.6美元/股的股票价值中，对双线资本的投资约占5.8美元，或13%。

这也就意味着，橡树资本在双线资本的持股价值8.93亿美元，相较最初的2000万美元，增幅接近4500%。

不过，马克斯也承认，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笔投资的成果竟会如此丰硕。但在言谈间，他也毫不掩饰对冈拉克的信心与信任：

但我所知道的是，在建立橡树资本之前，我在TCW工作的时候，杰弗里曾是我的下属。

我了解这个人。我知道他有多聪明。我也认识他的搭档Phil Barach。我还明白他们是一个多么棒的团队。我相信他们可以成功。

03

聪明人所见略同

事实证明，马克斯并没有看走眼。而冈拉克在聪明之余，似乎也从马克斯身上学到了一个投资要诀：谨慎行事。

就在2017年那一段美股节节攀升的日子，“流动性”盛宴尚未终止之时，冈拉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悄悄退场。

新债王在8月初预计，“恐慌指数”VIX可能轻易从10关口附近反弹至20，市场波动会上升，并称垃圾债和新兴市场债券等风险资产被高估，他正在减持这类资产。

而冈拉克的“导师”马克斯清醒得比他更早。7月末，马克斯就已提出“好日子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并认为如今市场“太过乐观”，牛市之中资产泡沫正在形成。

我觉得，过早警惕并因此损失掉一部分油水，总比股灾开始后满盘皆输为时已晚要好；届时就很难控制风险，遏制损失并成功退出了。

马克斯的这一态度一直持续到了2018年9月，美股市场见顶之际。在那时写给投资者的信中，马克斯还在警告大家应该谨言慎行：

橡树资本最近的口号一直是，并将继续是：向前迈进，但要谨慎（move forward, but with caution）。

等到美股挺过了去年年末的惨重损失，在2019年重新迎来小型狂欢，马克斯与冈拉克再一次“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前后表示看好新兴市场，马克斯还称橡树资本已经对新兴市场股债给予了大量关注。

不过，市场也才刚刚准备迈入今年的第五个月，“周期天王”和“债券之王”究竟能否继续“携手并进”再创佳绩，还需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