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救市”危局中，澳洲银行业下一篇章怎么写？

澳洲一位资深股市投资人说，最近最期待也最“不忍”看到的，就是银行中期财报。澳洲庞大的银行体系所承受的沉重压力正暴露于聚光灯下，而最黑暗的时候似乎还没到来。

疫情危机中，银行被赋予提供经济支持的重任，但这可能会导致坏账迅速增加，利润率暴跌。早先澳新银行（ANZ）首席执行官Shayne Elliott将当下银行业在经济中的地位喻为“经济的ICU”，责任是援救财务困难的公司和家庭客户。

这个从山火期间开始担起的角色，在疫情中或主动或被动地大大强化，“流血救市”的光芒和代价一样无可隐匿。

惨淡中报季

中期现金利润下滑60％，计提16.74亿澳元减值准备金，推迟派息。澳新银行（ANZ）2020上半财年财报今天发布后，再为疫情对经济的冲击提供了一个重要注脚。

澳新银行计提的16.74亿澳元减值准备金，已经高于全球金融危机期间的水平，其中与疫情相关的准备金为10亿澳元，仅为“亚洲关联公司”计提的减值准备金就达到8.15亿澳元。

本周一国民银行（NAB）2020上半财年财报中，现金利润下降51％至14.4亿澳元，疫情相关的集体准备金为8.28亿澳元，削减64%中期股息，同时宣布将募集35亿澳元的资金，其中通过承销机构增发募集30亿澳元，通过股票购买募集5亿澳元。

这一“大手笔”融资计划和大幅削减股息，显然是为了加强一级资本充足率。但有分析师提出，随着经济疲软，贷款风险权重上升，可能会“吞噬”掉30亿澳元机构融资。

在整个银行业中，贷款风险权重上升不仅会发生在疫情风险较高的商业贷款上，而且还会发生在所有房贷上，因为随着房价的下降，贷款房价比（LTV）会上升。按照巴塞尔协议下III规定，必须这些贷款要占有更高的风险权重，银行需要对这些贷款持有更多的资本。

西太银行（Westpac）将于下周公布中报，但本周也已披露了与疫情相关的16亿澳元的减值准备金。有分析师认为，西太银行也会启动与国民银行类似的股权融资计划。

如果四大银行在今年下半年继续相同规模的减值，那么今年受到的打击会达到100澳元。这种状况还会持续到未来两年。

摩根士丹利分析师理查德·威尔斯（Richard Wiles）预测，未来三年四大银行的累计损失可达到354亿澳元，相当于贷款总额的1.2%。

但现在所有估算之外，还存在太多的“如果”。如果一些小企业无法度过危机，如果JobKeeper补贴结束，许多房贷展期的购房人无力重新开始还款，预计银行贷款损失还将激增。

全球银行业“入冬”

澳洲银行业的艰难前景只是全球银行业中的一个缩影。据彭博报道，全球最大的一些银行本季度迄今已拨出660亿美元，以备预期中的不良贷款增长，因为防疫封锁带来了大规模信贷违约的风险。

这些数字是危机可能对全球银行造成损害的早期迹象。尽管有纾困救济，大银行仍在准备金融危机以来最高水平的坏账拨备，预计未来几个季度会有更多。

随着危机在整个经济中蔓延，存在高度的不确定性，尤其是对于迄今拨备相对温和的银行而言。

ANZ预计，二季度澳洲GDP将下滑13％，失业率飙升至13％，房价下跌1.1％。2020年房价将下跌4.1％，2021年跌幅为6.3％。但明年失业率将下降到7.3％，GDP增长4％。

基于上述预测，ANZ将“基本情况”下的集体准备金定为43亿澳元，“下行情况”下将增至52亿澳元，在“严重情况”下将增至64亿澳元。

瑞信集团首席执行员戈特斯坦（Thomas Gottstein）说：“我们可能会在未来几个季度看到更多拨备。”

派息拐点

在澳洲股市中，从派息总价值看，银行从来就是“派息大户”。但在疫情对经济的影响明晰之前，四大银行的派息已经被迫进入拐点。

国民银行大砍股息，澳新银行在四大银行中首开推迟派息先河。西太银行在去年底进行了25亿澳元的股权募融资后，资本充裕，但即使不推迟派息也有可能大幅削减股息。摩根士丹利预计西太银行将大幅（40％至60％）削减股息或推迟派息。

随着银行大幅削减和推迟派息，四大银行投资者今年少获得了200亿澳元的分红。

而对于国民银行的中小投资者来说，同时派息和折价定向增发成了一对难以理解的矛盾。折价增发稀释了现有投资者的股份，为保护股东利益，国民银行应该选择推迟派息，同时不增发或少增发。

银行派息还是不派息，派息多少，或许不会是一个短期的问题。

策略分析师克里斯·尼科尔（Chris Nicol）说，与金融危机爆发后不同，随着资本缓冲的重建和支出的限制，银行业将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历史派息水平，所有这些都意味着银行派息会在一段时间内维持较低水平。

摩根士丹利预计四大银行的派息比率会在一段时间内降至50％至70％。

信贷信号

在1.7万亿澳元房贷市场中，未来银行的房贷业务将如何增长？

公司监管机构ASIC最近已警告银行，即使在疫情期间，也必须确保履行负责任贷款义务，对新借款人进行认真和单独的评估。

ASIC在4月24日周三发布的一封给澳大利亚银行业协会的信中表示，银行评估贷款申请时，不应假定新客户的收入会恢复至疫情之前的水平。

“虽然我们认为确保持续的信贷业务很重要，但同样重要的是，新信贷的提供不应基于假定的不太可能实现的变化，这将给客户带来难以承受的债务负担。” ASIC专员肖恩·休斯（Sean Hughes）在信中说。

ASIC告诉银行，并不是所有客户都会在疫情后重回原先的消费方式，在发放新贷款之前，银行需要考虑客户是否有资格获得政府支持，包括雇主是否注册了JobKeeper补贴。银行还需要仔细审核客户在危机结束时的财务状况，这可能会因以前的工作经历、资质和所从事的行业而有所不同。

可以想见，疫情中和疫情之后，银行对房贷的审批将不会放松，而是收紧。

业内人士指出，与上一轮信贷紧缩不同，这次银行的主要重点是借款人的收入。

实际上，近期房贷经纪人已经察觉到，银行已经对某些行业的从业者房贷审批更加谨慎。尤其是酒店、航空公司、旅游业和零售业的借款人。

一些银行甚至在批贷之后仍然回头去确认客户是否受雇。联邦银行、麦格理银行和ING本月已向抵押贷款经纪人告知，为应对疫情而暂时改变了放贷程序。

麦格理将对所有贷款申请提出“额外的收入和就业证明要求”。该行正在收紧贷款房价比高于70％的贷款，同时下调了贷款房价比低于60％的贷款利率。

联邦银行本月表示，将向房贷申请人询问更多有关疫情对其财务潜在影响的问题。ING则不接受来航空、旅游、酒店或零售等行业的自雇人士申请。

澳央行和APRA今天发布了3月的信贷数据。值得注意的是，3月份房贷总额仅增加了1.93亿澳元，增幅为0.1％，是多个月以来的最小增幅。其中自住房贷增加23亿澳元，增幅0.21％，而投资房贷下降21亿澳元，降幅0.33％。投资房贷占所有贷款的36.8％，并继续下降。 

央行数据显示，3月份企业更多地利用已有的信贷额度，商业贷款出现了大幅飙升，增长了2.9％，而个人信贷下降了1.4％。

澳新银行CEO Shayne Elliott说，在这个一代人经历的最不寻常的时期，银行正在为“相当严峻的前景”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