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背景下，中美之间不是零和博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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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俄罗斯有益的，必然是对西方有害的。但中国和西方之间并不是零和游戏。中国和俄罗斯在现有国际秩序中所处的位置和诉求并不相同。

随着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时日增加， 战争带来破坏和局势恶化。西方在制裁俄罗斯方面采取了统一行动， 中国在这场战争中的立场和可能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受世界瞩目。

以美国首的西方阵营希望中国能够起到负责任的大国作用，利用和俄罗斯的紧密战略关系和中国巨大的经济力量来居间调停，以使俄罗斯撤军。《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就说，现在只有一个国家有能力阻止普京，不是美国，是中国。同时美国也担忧北京和俄罗斯日益紧密的关系会使俄罗斯能够逃避制裁。周一，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和杨洁篪在罗马会见商讨，沙利文清楚表示，如果中国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提供帮助，中国有可能面临经济惩罚及被全球孤立。

随着战争的持续，中国对俄罗斯的态度已在发生微妙变化。虽然到目前为止中国都没有谴责俄罗斯的侵略，但从最开始强调俄罗斯的安全考虑，到现在已经更多地转向中国一贯奉行的尊重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上周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与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舒尔茨举行了虚拟峰会。在这次峰会上，习近平认为制裁俄罗斯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拖垮世界经济，同时表示所有国家的主权和领土完整都必须得到尊重，中国将向乌克兰提供人道主义援助。而对于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俄罗斯被禁止使用SWIFT之后，根据路透社的报道，中国银行新加坡分行和中国工商银行停止了涉及俄罗斯石油和企业的融资交易。虽然美国的情报显示俄罗斯曾向中国提出经济和军事援助的要求，但截至目前没有证据显示中方违背相关制裁。

3月15日中国外长王毅在与西班牙外长通话时表示，“中国不是危机的当事方，不希望制裁影响中国。”北京周三还全力支持中国驻乌克兰大使本周早些时候发表的言论——“中国永远不会攻击乌克兰。我们将提供帮助，尤其是在经济上。”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及随后的西方统一制裁，使得“冷战”结束后美国领导的世界秩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对于俄罗斯和西方来说，这世界已经不是全球化带来的共生共存，而是重新变成了一场割裂的“冷战”时期的零和游戏。对俄罗斯有益的，必然是对西方有害的，反之亦然。但对中国来说，并不是这样，中国和西方之间并不是零和游戏。中国和俄罗斯在现有国际秩序中所处的位置和诉求并不相同。

中国是近40年全球经济一体化最大的受益者，从改革开放前的赤贫到崛起成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的贸易网络已经伸展到全球每一个角落，中国现在是1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现有国际秩序的稳定符合中国的根本利益，对中国的经济发展至关重要。中国不仅在国内需要稳定，在世界上也需要稳定。

美国著名的外交政策记者法里德•扎卡里亚最近就对《纽约时报》表示，中国正在努力塑造和领导现有的世界秩序，它极大地受益于国际稳定。弗里德曼也在专栏文章中表示，和平对中国来说非常有益。在这个自由经济稳步整合且现代化的世界，中国的出口能力和从中学习的能力至关重要。

中国的实力在上升。 新冠疫情爆发以来欧美应对疫情不力，国内政治混乱显示出衰落趋势，这和北京控制疫情的铁腕有序形成鲜明对比。中国领导人就此认为，这预示着历史的洪流正从西方转向东方，所谓“东升西降”，中国有实力和机遇与美国争夺霸权。但这是基于现有国际经济秩序的稳定和中国经济的继续发展。 俄罗斯发动战争造成的油价高涨、世界局势紊乱，其实并不符合中国的利益和经济诉求。

而俄罗斯就很不一样了，现有国际秩序的建立是以前苏联的垮掉为基础的。“冷战”之后的俄罗斯几经沉浮，虽然有全球化的洗礼，但其经济依然主要以出口石油、天然气和谷物为主，并没有相应的制造业和科技行业。在世界各地都被中国制造的产品覆盖时，俄罗斯能制造的也还只是石油和天然气。而世界局势的动荡，往往会造成油价升高，对俄罗斯反而有利， 所以俄罗斯对现有的世界秩序往往有破坏的意图。干扰美国大选，吞并克里米亚，直至这次悍然发动对乌克兰的战争，普京扮演的都是一个破坏者的角色。

中国和俄罗斯当然有共同的战略利益。最近几年来中美关系急剧恶化，中国奉行“战狼”外交。美国也已将中国视为自“冷战”以来最大的战略敌手，甚至比苏联更有威胁性。关于两国之间未来发生战争的可能性以及战略推演的文章，在美国《外交》杂志上屡见不鲜。这使俄罗斯成为中国一个更具吸引力的安全伙伴。而美国实力的相对衰落也使中国和俄罗斯更有信心通过合作来支配周边区域，发挥全球影响力。北京冬奥会上，西方领导人大都缺席，而普京应邀参加。习近平和普京发布联合声明称，两国的友谊“没有止境”， 宣布建立一个以莫斯科和北京为核心、不受美国力量束缚的国际新秩序的愿景。

但这样的合作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中国和俄罗斯的“深厚友谊”在普京挑起的这场战争中已经使中国相当被动。中国不会因为安全因素的考虑而不顾及自己在全球的经济利益，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普京紧密绑在一起，中方态度的微妙转变也可见一斑。另一方面，中国和俄罗斯的经济规模也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俄罗斯经济是中国30年前的规模，只相当于广东省的GDP，是中国经济的十分之一。中国和俄罗斯之间的战略关系，谁是主导者，谁是跟随者是一个问题。回想当年，苏联是中国毫无疑问的老大哥，对俄罗斯来说，这样的民族心理积淀根深蒂固，此次入侵乌克兰也是普京帝国野心的付诸实现。但就像这次战争中普京的实力赶不上雄心一样，在和中国的关系中，中国已经是举世瞩目的巨人，俄罗斯也真的只是小伙伴了。这种国家实力和心理层面的错配，也有可能在中俄关系中产生摩擦和分歧。

而且中国和俄罗斯有漫长的边境线，中国商人到俄罗斯境内大量收买开垦荒地已经让当地人非常不满，中国在中亚“一带一路”项目的经济渗透，也削弱了俄罗斯在那一地区的地位。

中美双方现在都有将中国和俄罗斯绑定到一起的力量。美国前任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最近在CNN表示，美国和盟国面临着自二战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局面，那就是有两个超级大国对手，一个在欧洲，一个在亚洲。所谓的历史假期结束了。也有分析人士认为，西方的团结在短期内有击败俄罗斯的机会，并能在长期里遏制威权主义中国的崛起。而自战争爆发以来，中国国内一边倒的支持俄罗斯的言论，也显示了官方的舆论导向。

但扎卡里亚认为，俄罗斯已经不再是一个超级大国，而对美国更重要的是试图分离俄罗斯和中国。

“我认为我们可以做到。从尼克松对华开放至‘昨天’，中俄两国一直互相猜疑和敌视。习近平和普京之间并不是一个特别舒服的联盟。如果美国在这方面努力，我认为有可能以比我们迄今为止所做的更有效的方式利用中俄之间的差异和分歧。”扎卡里亚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

这其实也是美国最伟大的地缘战略学家布热津斯基的一贯思路。布热津斯基是卡特任美国总统时的国家安全事务顾问，在美国外交的各个方向都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预测到了苏联解体并亲自参与政策。他于2017年5月去世。2017年1月他在《纽约时报》上发表文章表示：“尽管我们可能实力有所下降，但美国基本上仍然是世界第一。 中国也几乎是第一。中国因此也需要做出选择。如果它选择敌对美国，结局有可能会失败。属于更强势的集团符合他们的利益。如果美国推开中国，反之亦然。”

他还警告：“如果我们把中国人刺激到要寻找替代品的地步，他们就会找到这个替代品。对美国来说这将是一个充满危险的情况。”

布热津斯基一直以来也对中俄两国不睦的历史和分歧极有洞见，他始终认为更有利的是让中国与美国密切合作，迫使俄罗斯跟随其后。

如果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能让美国重新调整针对中国的制衡战略，同时让中国看到西方阵营团结一致的强大实力，切实衡量中国在全球的战略利益，那么中美关系可能会有改善的契机。毕竟，这个世界对于中国和美国来说并不是零和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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