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俄罗斯军队的士气问题恐威胁普京今后的军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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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宣布他对乌克兰的意图时，拥有一支庞大的军队供其支配，还有性能一流的火炮以及之前采取军事行动时的督战经验。

相比之下，邻国乌克兰在数量上、武器上和实力上都处于劣势。

俄罗斯国防部承认，应征士兵已被派往乌克兰参战。(Reuters: Vitaly Nevar)

西方的军事评估结果十分残酷：乌克兰的部队在大多数方面都会被他们的敌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而现实是他们确实如此。

然而，俄罗斯顽强不屈的邻国乌克兰却以某种方式成功地阻挡了这个前超级大国三管齐下的攻势。两周的轰炸后，乌克兰的军队比许多人预测的要更经打。

在某些情况下，他们甚至能够阻挡俄军的推进。

相比之下，俄罗斯的军事行动遭受了几次挫折，并受到后勤问题的困扰。

《纽约时报》援引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官员的话报道称，一些部队带着2002年就已经过期的即食口粮包越过边境。另一些人已经投降并破坏自己的车辆来逃避战斗。

那么，作为世界规模第五大的俄罗斯军队，怎么会如此没有准备地遭到较小规模军队的顽强抵抗的呢？

观察家们认为，有缺陷的假设、可能的情报失误和低落的士气可能都是有关因素。

俄罗斯人低估了他们的敌人

美国退休中将本·霍奇斯（Ben Hodges）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暴露了其军事缺陷。

霍奇斯曾任美国驻欧洲陆军部队指挥官，他告诉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迄今为止的关键问题之一是缺乏围绕后勤和供应系统的规划。

军事观察员指出，3月3日在乌克兰首都基辅附近停滞的64公里长的俄军车队就是其中一个例子。另一个例子是在战争的第一周，俄罗斯的地面部队是如何在乌克兰北部城市哈尔科夫（Kharkiv ）外陷入困境。

三月初，一支大规模的俄罗斯军队被困在基辅城外。(AP: Satellite image ©2022 Maxar Technologies)

朴茨茅斯大学（University of Portsmouth）军事能力和战略高级讲师弗兰克·莱德维奇（Frank Ledwidge）表示，俄罗斯军队的后勤系统 “无法保障”自己的部队。

他说：“因此，这就给了乌克兰部队一个机会采取行动，这正是他们现在做的事情。”

美国智库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 ）在其博客上写道，俄罗斯也未能在战争早期建立空中优势，没有部署足够的部队来执行从三方同时推进（向基辅和哈尔科夫推进，以及从克里米亚向北推进）的计划，并且没有妥善协调火力与机动。

莱德维奇教授说，其运筹问题可以追溯到两个要点：过时的假设以及低估了敌人。

俄罗斯认为其军事行动将是“相当直接的”，并据此制定了计划。

然而，据莱德维奇教授说，俄罗斯情报部门本来可以获得乌克兰境内的消息来源，以协助其进行军事评估，并且应该预测到乌克兰人将进行抵抗。

他说：“如果有报告说......[乌克兰人]准备得很充分，他们很有干劲......而这就是西方军事分析家的评估......似乎这些报告被无视了。”

“这看起来像是高层的[自满]风气，我们当然看到，高级指挥部没有得到它需要的信息，因为他们只得到了他们想听到的信息。”

无论情报失误是由于故意的无视、腐败还是无能，军事分析家们都对俄罗斯迄今为止的计划失败感到困惑。

对克里姆林宫宣传机器的话信以为真

上了克里姆林宫宣传机器的当

一段时间以来，普京的宣传机器为他入侵俄罗斯的邻国乌克兰铺垫了基础。

据称，乌克兰在一个吸毒成瘾的新纳粹精英的控制之下，其领导人正在“实施种族灭绝”，而北约不顾自己的保证，正在直接威胁俄罗斯的安全。

在西方，这些说法被斥为虚假之说。没有证据表明乌克兰政府内部存在种族灭绝或任何所谓的新纳粹主义议程。该国领导人泽伦斯基是一位犹太裔的中间派。

乌克兰总统沃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此前曾表示，他是俄罗斯军队的“头号目标”。(AP: Ukrainian Presidential Office/Handout)

但在一个信息不那么自由流动的国度，在法律禁止使用 “战争”和 “入侵 ”这两个词的地方，这些说法似乎被看得更重。

俄罗斯战俘的叙述显示，至少有一些成员认为他们在乌克兰“充当维和人员”。

因此，他们对在抵达后遇到了乌克兰军队的强烈敌意感到有些惊讶。

一些俄罗斯士们表示，他们对乌克兰军队的顽强抵抗感到惊讶。(Reuters: Thomas Peter)

在乌克兰驻联合国大使谢尔盖·基斯利茨亚（Sergiy Kyslytsya）宣读的一份报告中，一名俄罗斯士兵向其母亲坦白，人们冒着生命危险阻止俄罗斯军队通过。

“我们被告知他们会欢迎我们。而他们倒在我们的装甲车下，自己躺到车轮下，不让我们通过，”据说他在阵亡前给母亲发的短信中写道。

“他们叫我们法西斯分子，妈妈。这真是太难了。”

这些短信没有得到独立核实。

但是，缺乏关于前线可能发生的情况的信息，最终会给俄罗斯国内带来问题。

伤心母亲的愤怒低语

亚伯大学（Aberystwyth University）的俄罗斯政治、历史和安全问题专家珍妮弗·马瑟斯（Jennifer Mathers）表示，俄罗斯那些有儿子在军中服役，尚未接到孩子消息的父母只有寥寥无几的信息来源。

有儿子在军队服役但没有直接收到他们消息的家庭们，恳求得到更多的信息。(Reuters: Alexey Malgavko)

这就是通常需要俄罗斯士兵母亲委员会联盟（ Committee of Soldiers' Mothers）介入的那种情况。这个组织创办于苏联时期的阿富汗战争期间，是一个由士兵家属领导的团体。该组织游说克里姆林宫让士兵安全返回。

马瑟斯教授告诉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说：“在20世纪80年代......很多普通苏联人开始对这个政权幻想破灭，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阿富汗作战，而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回来。

“他们中的一些人回来时受了很重的伤，或者有非常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们讲述的关于他们在军队中的那些事情——将军们的无能以及他们在阿富汗遇到的敌意等等——开始使公众舆论反对军方。”

马瑟斯教授补充说，鉴于军队作为“赢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伟大的英雄团体”而受到的崇敬，这一点尤其有力。

但在1994年开始的车臣战争之后，该委员会对虐待新兵的愤怒才在整个俄罗斯的民间蔓延开，并破坏了武装部队招募新兵的整体基础。

“我们看到最近发生在俄罗斯的例子，社会基本上转向反对军队。他们如此反对军队，以至于整个征兵制度几乎崩溃，”马瑟斯教授说。

在俄罗斯车臣战争中，数百名妇女曾前往战区寻找她们的儿子并把他们带回家。(Reuters)

已经有报告称，母亲、祖母和女友正在寻找有关她们在乌克兰的亲人的信息。

一位母亲告诉英国广播公司（BBC），直到她的姊妹在乌克兰武装部队司令的脸书页面上看到一张儿子当了战俘的照片时，才意识到儿子在乌克兰。

然而，克里姆林宫最近对俄罗斯行动中哪些是可以报道的信息进行了打压，这意味着过去窃窃私语的活动很难再出现。

马瑟斯教授警告说，也不太可能出现的是“成群结队的愤怒中年妇女冲进克里姆林宫，把普京扔出去。”

相反，一种 “普遍的不安感 ”可能会在人与人之间蔓延。

反对乌克兰战争的示威者们聚集在俄罗斯各个城市，包括圣彼得堡。(AP: Dmitri Lovetsky)

她说：“这很可能不为人所注意，这不是那种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但我认为它确实有可能在很大程度上让军队逐渐受到破坏。”

“削弱其地位，使年轻人不愿意响应当义务兵或志愿兵的号召，[并]使他们的家人更有可能保护他们，并将他们藏起来，这也是到最近为止各家各户都在做的。“

美国国防部发言人约翰·柯比（John Kirby）表示，随着俄罗斯在乌克兰的作战遇到挫折，其部队已经出现了“士气问题”。

莱德维奇教授说，这可能是由于一些因素造成的，包括缺乏训练、充满敌意的环境和前线天寒地冻等。

但另一个问题可能是，一些人不知道他们签下的合同是什么。

前线“迷茫的”少年兵

设在拉脱维亚的俄罗斯独立网站美杜莎新闻（Meduza）的一份报告显示，一些应征者在越过边境进入乌克兰之前被要求签署合同。

一位名叫玛丽亚的母亲告诉该媒体，在发现儿子被送过去打仗后，她寝食难安。

她说：“我不明白应征入伍者怎么会被送去打仗。

“我们有专门为正在服役的男孩子们的母亲而设的群聊。而在上周，一位母亲写道：‘他们为什么要派应征入伍者去？’第二天，她的儿子就被指挥官惩罚了。”

五角大楼发言人约翰·柯比称，俄罗斯军队正经历“士气问题”。(Reuters: Vitaly Nevar)

俄罗斯国防部上周承认，一些应征入伍的士兵参加了乌克兰战争，此前普京曾在不同场合对此事予以否认。

应征入伍者是由俄罗斯18至27岁的男子组成的，他们必须在军队中服役一年。根据法律，他们不被允许到海外作战。

“在俄罗斯，每年有两次征兵，有一次征召入伍，征集了大约5%的年轻男性。因此，每年大约有20万人，”莱德维奇教授说。

俄罗斯的军队还包括 “合同兵”，他们签了三年的合同，薪水高于义务兵的津贴。

据军事专家称，在进入乌克兰之前签署合同的应征者将被视为“合同兵”，但无法获得同样的培训。

相反，他们会像应征入伍的义务兵一样接受大约12周的基本操练和军事训练，还有额外的专业训练。

“[他们将获得的]实操经验非常少，而且根本没有战斗经验，”莱德维奇教授说。

“所以他们刚刚完成了所谓的职业培训，这意味着他们完成了基本训练......现在他们刚刚完成了步兵或坦克兵训练，接下来他们要与正在保卫自己国家的训练有素的乌克兰人作战。

“从军事角度来看，这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你发现困惑的年轻人被俘虏，或车辆被遗弃的原因之一，因为这些人是18岁的年轻人，六个月前刚和他们的妈妈说再见。”

3月7日，苏梅地区一辆俄罗斯坦克和另外两辆缴获坦克的烧焦残骸。(Reuters: Ukrainian Ground Forces)

近些年俄罗斯发生的事情也提供了一些线索，说明为什么俄罗斯士兵对他们在当地遇到的情况感到惊讶。

据莱德维奇教授说，以前的武装冲突表明这个前超级大国的军事指挥部不信任其士兵。

“在[西方]军事文化中，[我们]有任务指挥，......[所以]每个士兵都需要了解[他或她]被赋予的任务，”他告诉澳大利亚广播公司。

“但这种文化......还没有渗透到俄罗斯军队中，他们根本没有那种我们所说的任务指挥文化。”

相反，莱德维奇教授说，俄罗斯的制度 “非常具有指令性”。

他说：“如果你没有被告知你的任务是什么......那么你会发现自己在进入基辅的路上，不仅面对反坦克导弹，而且一些战友[将丧命]，你会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根本没法处理的情况之中。”

士兵幻想破灭的这些描述通过他们本人或来自前线的消息传回国内，俄罗斯军队受到的支持可能会受到威胁。

克里姆林宫及其领导人越是对其邻国进行全面破坏，乌克兰境内外的抵抗就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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