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正在火遍美军？美国防部发布22页的“针灸指南”（组图）

核心提要：

1. 近日，美国空军一联队在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组基地人员接受中医治疗的活动照片，活动展示了多种中医护理形式，包括针灸、拔罐、刮痧等。改良后的西医针灸在军事和退伍军人群体中具有特殊效用，许多美军基地近年都在开展针灸推广和实习相结合的活动。

2. 2020年2月，美国防部卫生局发布了《军事医疗机构中使用针灸疗法的指南和规范大纲》，一共22页，规定了针灸使用的注意事项。根据《大纲》要求，军中针灸师分三个等级，最高级要接受300小时培训和实习。美军对中医的研究应用逐步走向正规化道路。

3. 美军在上世纪就开始使用针灸。1995年，美国空军医师理查德·尼姆佐上校创立了首个空军针灸诊所，提供临床护理和培训军中针灸师。2001年，尼姆佐开发出“战地耳针”（BFA），可用于治疗战地常见的脑震荡。

4. 实用性是美军青睐针灸的主要原因。中美曾开展过针灸专家主题交流会，专门交流针灸和其他辅助医疗技术。除了战场镇痛，传统中医疗法还有两种功效，一是治疗战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二是缓解对芬太尼等阿片类药物成瘾性的依赖。

4月15日，驻扎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埃格林空军基地的美国空军第33战斗机联队的官方Facebook帐户发布了一组照片，显示基地人员接受了一次中医和美式整骨疗法的治疗活动，贴文说，活动中展示的中医护理形式有多种，包括针灸、拔罐、刮痧等，目的是帮助治疗军人的即时疼痛症状和缓解日常压力。

▎这组照片引发了不少国内网友热议，大部分人好奇美军竟然也使用此类在中国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医疗手法。

其实，美军现在远比中国人想象的更喜欢中医，美军不仅研究中医的历史很长，而且逐步走上了正规化道路，特别是对针灸的研究和改良，形成了一套自己创新的治疗范式。2020年2月，美国防部卫生局发布了《军事医疗机构中使用针灸疗法的指南和规范大纲》（Acupuncture Practice in Military Medical Treatment Facilities），一共22页，内容非常详细，例如规定普通针灸使用不锈钢针，耳针必须使用金针以防止治疗对象对镍过敏。

这份大纲还对“针灸”一词做了如下定义：

针灸，是使用各种技术刺激身体点位的一系列治疗方法的总称。最受科学研究关注的针灸技术，通常涉及用手或电操控，将细而坚固的金属针刺穿皮肤。针灸在中国和其他亚洲国家实践几千年来，它是中医传统疗法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西医针灸是中国改良后的针刺方法，它使用当前循证医学的解剖学、生理学和病理学知识，主要通过刺激神经系统起作用。它的已知作用模式，包括局部逆行轴突反射、节段性和节段外神经调节和其他中枢神经系统作用。西医针灸主要由传统医疗保健从业者使用，最常用于初级保健，主要治疗肌肉骨骼疼痛，也对术后疼痛和恶心有效。针灸，作为跨学科医疗方法，在军事和退伍军人群体中具有特殊的潜在效用。

因此，空军第33战斗机联队图片展示的不是部队内部的休闲或团建活动，对基地官兵来说可能是体验，但对给他们扎针的专业空勤医疗师实习生来说，这是正规实习科目。依据美军2020年那份大纲，军中针灸师相当于护士，分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必须接受足够时间的培训和实习，最高的第三级是300小时。

公开报道显示，许多美军基地近年也都在开展此类推广和实习相结合的活动。今年3月28日，驻马里兰州的空军450空中加油机联队也给飞行员上了针灸治疗课，目的是缓解他们的压力，改善睡眠状况。

▎伊拉克巴拉德联合基地，第 4 远征战斗机中队飞行医生蒂姆·达菲中校（博士）正在为飞行员进行针炙，缓解疼痛与疲劳。飞行员无法服用类阿片药物止痛，而针炙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按照一些论文的说法，美军最早接触针灸是在越战期间，当时参战军医注意到一些越南医生使用针灸为受伤美军辅助治疗时的镇痛效果。1967年，一位陆军外科医生在《军事医学》杂志上撰写了第一篇关于针灸有效性的文章，从那时起，位于华盛顿特区的沃尔特里德陆军医疗中心的医生们就开始推荐使用针灸治疗因受伤引起的身体疼痛。

美国空军医师理查德·尼姆佐 (Richard Niemtzow) 上校于1995年在新泽西州的麦奎尔空军基地首次向军人提供正规的针灸服务。后来，他在马里兰州的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创立了空军针灸诊所，除了为患者提供临床护理外，还开始培训军中针灸师，以便将针灸疗法带到伊拉克和阿富汗等战区，重点是治疗疼痛和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尼姆佐的疗法与传统中医的针法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最大特点是为了战地护理便利，2001开发出了战地耳针，英文简称BFA。它使用一个大约一英寸长的自动注射器将一根细小的金针插入外耳五个关键点中的一个或多个，以缓解受伤或患病军人的疼痛，据说几秒钟到几分钟内就可以起效。这种针比普通针灸用针短得多，埋入耳内后不用管，三四天后自动脱落，就像临时打了个耳钉。之所以如此设计，就是因为战场上大部分伤者都戴着钢盔，耳朵是便于暴露的器官，而且埋针可以不影响军人参与正常作战。

2011年2月《南华早报》的一篇战地报道详细记述了在阿富汗南部赫尔曼德省的一个海军陆战队营地，如何使用针灸治疗战地最常见的脑震荡的情形。

阿富汗战争中，自制简易爆炸装置是造成美军伤亡的主要原因。接近爆炸点的人，即便未明显受伤，也会感受到爆炸的冲击波，如果冲击波袭至头部，就会发生脑震荡，即便实际上没有任何东西撞击头部。有的人因此失去意识，耳膜破裂的情况也并不少见，还有人当时看起来未受损伤，却留下了后遗症，包括眩晕、失去平衡、耳鸣、严重失眠、畏光、剧烈头痛等。

在营地的军医诊疗室里灯光昏暗，播放着流行音乐，主治脑震荡或轻微的脑外伤的海军医生基思·施蒂西医生让病人放松，然后轻轻地将非常细的针插入病人身体的特殊部位：眉毛之间、耳垂里、头顶上、拇指与食指之间的相连部位等。这些针看起来很可怕，但病人并不觉得疼。施蒂西说：“针灸效果相当惊人。我认为这将来会成为一种很普遍的治疗方法。”

36岁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威廉斯在执行建立新巡逻基地的任务时，在他前面一米的一名士兵踩到简易爆炸装置，这名士兵膝盖以下双腿都被切除，威廉斯则得了最严重的三级脑震荡，失去意识约10秒钟，但其他部位没有受伤。但第二天，威廉斯表现出了脑震荡的所有症状：严重的头疼、平衡能力差、眩晕以及对光极度敏感。更糟糕的是，他无法入睡。第四天，也就是头痛最剧烈的那一天，施蒂西建议他试试针灸。

威廉斯说：“我对针灸了解不多，但是为了重返战场，我什么都愿意尝试。那天晚上，我睡了大概10个小时，等我醒来时，头也不那么疼了。”10天之内，威廉斯接受了四次针灸治疗后，开始睡得很好，而睡眠是治疗脑震荡最重要的办法。报道说，在该营地的脑震荡康复治疗中心，施蒂西用针灸治疗了50名病人，效果“很显著”，病人仅经过一次治疗，往往就能睡一整晚，头痛也会明显减轻。

施蒂西说：“人们总会持怀疑态度。我也许无法从细胞学的角度解释这种现象，可能有一部分是安慰剂的作用，但如果疼痛能消失，我不在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美军演最深入透明的是针炙交流活动，美军已将针炙普及到所有从战场返回士兵应激反应的治疗

实用性是美军越来越青睐针灸的一个主要原因，尽管美国国内一直有人反对在军中使用它并攻击说，针灸作用原理不明故只能归为伪科学。驻扎在加州的美国海军工兵部队“海蜂营”是美海军的一支特种精锐部队，也是美海军最早将针灸治疗列为作战任务的部队。该部队医疗中心疼痛治疗科主任罗纳德·怀特博士评论针灸时说：“至少它没有风险，它只可能给你带来好处。我们的目标，或者说我的最终评判标准，是疗效。”

2016年在中国海军最后一次参加美军组织的联合军演，即“环太平洋-2016”演习的时候，美国海军的医疗人员专门去中国参演军舰上观摩了针灸和其它中医治疗方法。2017年7月11日至14日，在夏威夷檀香山还举行过一次2017年中美针灸专家主题交流会，参会美方专家来自陆军、空军、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四大兵种，专门交流针灸和其他辅助医疗技术。

这次会上，除了战场镇痛，美专家还特别提到传统中医疗法的另外两种功效，一是治疗战场PTSD，二是缓解对阿片类药物成瘾性的依赖。它们实际上是2018年开始美军更加青睐中医的推动力。

由于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多年徒劳无益的战事，美军现役和退伍军人中PTSD的发病率非常高，而患者治疗意愿却比较低。美退伍军人事务部的研究显示，美军人员在作战部署后有17%的PTSD发病率，在患者中，81%的人承认他们有精神健康障碍，然而，只有41%的人“表示有兴趣接受帮助”，只有30%的人寻求专业帮助，14%的人去看心理健康专家。究其原因，25%的服役人员认为心理保健不起作用，28%的人认为心理保健提供者不值得信任，41%的人认为心理保健治疗“会令人尴尬”。

而传统中医，特别是针灸在这方面有显著作用。沃尔特里德陆军医疗中心做过一次试验，4 周内进行 8 次针灸治疗，将针灸结合常规护理与仅接受常规护理而不接受针灸的患者进行了比较，12周后的随访显示，接受针灸联合疗法的患者临床改善显著。这类研究在中国也得到证实。成都中医药大学和成都军区总医院的研究人员对138名地震诱发的PTSD患者进行过随机对照临床调查。治疗组在百会、四神聪、神庭和风池穴做电针治疗，药物组口服帕罗西汀。结果显示，药物治疗组患者的情况有所改善，但电针组的PTSD缓解评分，包括焦虑和抑郁减轻的特定评分，优于药物组。

更为重要的是，与吃药相比，很多患病的美军对针灸持更开放的态度，因为它不会像镇痛剂那样产生依赖性。

▎应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邀请，美国空军医师与中国的针炙师们于2012年 10 月 21 日至 27 日在北京举行了首届医学针灸和战地医学主题专家交流会。图为五角大楼诊所主任兼针炙师巴克斯特（John Baxter）博士与一名针炙医师进行交流。

美军三分之二的军队医院和其他治疗中心提供针灸服务，拟将在退伍军人中用针炙替代芬太尼等阿片类止痛药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的数据，慢性（长期）疼痛影响着美国超过5000万成年人，慢性疼痛在退伍军人中比在一般美国人中更为普遍和强烈。 长期以来，药物一直是疼痛管理的主要手段。但是这些药物，包括通常用于治疗慢性疼痛的阿片类药物，可能存在风险并且会产生不良副作用，很多退伍军人服用了太多药物，有些人一天可能超过 30 种，这些人不得不寻找其他安全有效的疼痛管理方案。

退伍军人事务部的一项研究调查了11000多名BFA使用者，结果发现，很大一部分患者受益，其中超过75%的患者报告说治疗后疼痛强度立即有所减轻。 在另一项研究中，该部另一个研究小组观察了参加广受欢迎的退伍军人事务部战地针灸诊所的患者，发现平均有82%的患者疼痛减轻。

一项针对普通人的研究还显示，美国只有7%的PTSD患者在患病的第一年内初步接触过初级保健治疗。一项全国性研究报告称，59%的男性和26%的女性“认为 PTSD 治疗无济于事”，而针灸是“一种安全的、可能不会让人感到耻辱的治疗方法，可以减轻焦虑、抑郁和慢性疼痛的症状……”

现在，美军三分之二的军队医院和其他治疗中心提供针灸服务。联邦科学研究机构国家补充和综合健康中心的艾米琳·爱德华兹 (Emmeline Edwards) 说，军方对针灸等替代方案持开放态度是“因为那里的需求如此之大”，“也许有些方法是在没有强有力的询证基础情况下使用的，但他们还是愿意尝试它，看看它是否有效。”

随着研究的继续，针灸在美国的保险范围也在不断扩大。加利福尼亚州、马萨诸塞州、俄勒冈州和罗德岛州通过他们的医疗补助计划支付针灸治疗疼痛的费用，马萨诸塞州和俄勒冈州也将针灸作为药物滥用的治疗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