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Work 破产：坚定的初心逃不过人性的贪婪（组图）

11月6号，WeWork 申请破产保护在网上引发了不少的关注。吃瓜群众争相讨论着这样一个故事：老板雄心勃勃说服投资人，获得巨额资金后盲目扩张，公司表面辉煌，却暗疾累积。此时老板非但没有查缺补漏，亡羊补牢，背地里却开始肆无忌惮的挥霍公司资产，最终导致公司破产，而老板却带着亿万身家“提桶跑路”，开启崭新人生。互联网爽文都不敢这么胡编的剧情就这样在现实世界里魔幻上演。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个曾经的“独角兽”——WeWork 和它的 CEO 亚当·诺依曼。

12分钟，44亿美金

孙正义 与 亚当·诺依曼

在投资雅虎和阿里巴巴两项重大交易后，软银董事长孙正义成功稳坐日本首富宝座。在这位巨鳄麾下已经诞生了一个又一个商业传奇，因此得到软银的注资对于一家公司来说不仅得到了资本的认可，同时还能收获信任。2016年的冬天，WeWork 创始人兼 CEO 亚当·诺依曼把总部布置得井井有条，他期待着一次对于他本人和公司都极其重要的会面。然而，这次与孙正义的会面在推迟了一个半小后只草草持续了12分钟。然而就在这12分钟里，软银签订了一张44亿美金的合同注资WeWork，这比过去7年内 WeWork 所得到的所有投资总额的两倍还要高。孙正义信心满满，以为WeWork 会是下一个阿里巴巴，可是七年之后，曾经坐在神坛上的 WeWork 申请破产保护，也意味着软银血亏115亿美元。即便孙正义有火眼金睛，还是没有识别出这个不靠谱的“败家子”，让他在自己传奇的投资生涯上点下了小黑点。

WeWork 的创业背景

WeWork 办公室

WeWork 是一个共享办公空间。他们会租下房屋后重新进行装修，然后出租给自由职业者、初创公司或者小企业，为他们提供舒适的办公空间。人们可以在时尚开放空间里办公，在高级会议室内开会，喝免费的冷萃咖啡和茶饮，如果累了就到活动区来两局桌上足球。诺依曼在2009年秋天首次向投资人展示了 WeWork 的商业模式。他的独特个人魅力和新颖的运营方式让投资人着迷，WeWork 迅速获得了第一笔4500万美元的投资。投资人认为这样的运作形式符合21世纪初年轻人对工作的期望。有了软银和各大资本的慷慨解囊，WeWork 正式开始了狂飙之路，这家独角兽公司在资本的助推下很快变成了一只“独角怪兽”。

WeWork 的狂飙时刻

WeWork 办公室

在诺依曼的野心和投资人的资金的共同支持下，WeWork 进入了“更大、更多、更快、更疯狂”的烧钱阶段。诺依曼和投资人共同选择了“大而不能倒”的发展模式，也就是先抢占市场，用数量挤走竞争对手后，再考虑盈利。在2010年代，这是一种常见策略。彼时，Uber 向市场投放巨额补贴，利用雄厚的资金补贴消费者以耗死竞争对手，走的也是类似的策略。当时，正处于巅峰期的 WeWork 扩张至38个国家110个城市，拥有764处房产，注册会员50万，员工12000人。然而，辉煌的背后暗流汹涌。由于经营模式的问题，公司租赁工作空间时与房东签订的是长期合约，但与租客签订的是灵活的短期合约，盈利完全依赖于租客的持续租赁或更迭。可一旦市场出现波动，租客数量开始减少，公司就将承受巨大的现金流压力。这些隐患像平静水面下的暗流，隐隐地透露出来。

曲折的上市过程

WeWork 上市

2019年，WeWork 计划上市，招股书却以外地揭示了公司的真相：WeWork 的亏损已经达到每小时25万美元。财务问题和商业模式的不可持续性让投资者惊慌，也直接导致公司上市计划全面崩溃。而此时，诺依曼本人却开启了“躺平”模式。他将自己的房产租给公司，并从中赚取大量租金，他自己注册了“We”的商标，让公司支付600万美金的使用费。他乘坐私人飞机环游世界，斥资1000万美元办夏令营......俗话说：“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用这句话来形容当时的诺伊曼在合适不过了。眼看 WeWork 在下行路上飞速狂奔，软银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为WeWork 输血增加投资，公司财务瘦身后在2021年上市。但时运不济，正是疫情，租户数量锐减，加上媒体对的这位 CEO 奢靡生活的报道，使公司形象雪上加霜。

WeWork 破产

WeWork 破产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于记者们对于诺伊曼的报道。他在飞机上遗留的大麻，工作时喝空的150美元一瓶的龙舌兰，赤脚在公司漫步的怪癖和禁止报销肉食费用的奇怪价值观......这些以往可能会被视为“个性”的噱头，在上市阶段将他定格为一个不擅管理，不值得信任的人。公司持续亏损，WeWork 的市值一度跌至4500万美元，仅为最高估值的0.1%。投资者的痛苦不仅仅是市值的缩水，还有对诺依曼本人的质疑。最终，WeWork 在2023年11月6日正式申请破产保护*，标志着这段传奇故事的终结。

* WeWork 中国已澄清， WeWork 破产与 WeWork 中国并无关联。WeWork 中国目前是一家独立运营的公司，早在2020年末即与 WeWork 分离，独立为一家专注在中国市场提供高品质的灵活办公空间和综合性办公服务的企业。

WeWork 并非个例

Elizabeth Holmes

尽管 WeWork 的崩溃使投资者受创，但它并非是近10年来初创公司失败潮中最大的水花。Theranos 是一家曾经被誉为革命性的医疗检测公司，由伊丽莎白·霍尔姆斯（Elizabeth Holmes）创立。该公司声称可以通过几滴血液快速检测出癌症和糖尿病等疾病，最高时期的估值达到100亿美元。霍尔姆斯一度被 Forbes 杂志评为“世界上最年轻的自创女亿万富翁”，“女版乔布斯”，但她的成功是建立在谎言和欺骗之上的，实际上这种通过几滴血液快速检测出癌症的技术根本不存在。当谎言揭穿后，公司于2018年破产。霍尔姆斯则在2021年被控四项欺诈罪名，被判处11年零3个月监禁。相比霍尔姆斯的欺诈行为，诺伊曼至少还实际运营着真实公司，算得上“良心企业家”了。

正当 WeWork 的员工收拾工位准备离开的时候，诺伊曼本人却带着17亿美金的身家开始追寻新生活，多少有点让人恨得压根痒。但从另一个角度分析，WeWork 的崩溃对风投机构是一次重要的警示，也带来了对初创公司发展模式、上市标准和监管的方案上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