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海开出租,从车后座偷听到了无数人间真相
“你愿意听一听我们的故事吗?”
“师傅,有件事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告诉你一件事啊,你不要跟人家讲……”
素人作者黑桃曾从事过杂志编辑、小店店主、临时工等多种职业。2019年,黑桃在35岁的“高龄”选择沪漂,开出租车,体验生活,重启人生。
黑桃在开出租的过程中,听了很多故事,写出《我在上海开出租》一书。在他的笔下,上海是一辆行驶着的出租车,一个任由千千万万小人物轮番上阵、即兴出演故事主角的大舞台,让人看遍众生相,道尽世间事。
这本书是一部出租车版《深夜食堂》,满载人间烟火,温暖治愈;这是现代小人物的“三言二拍”,风趣幽默,消愁解忧;这是司乘共同创作的《一千零一夜》,个中有你也有我,让人感觉不再孤单。
北方狼
一天晚上,在浦东的一个小镇上,我通过打车软件接到一个单子。
乘客发消息说他定位准确。到达起点后,我看见一个男人拄着双拐从巷子口一步一步挪出来,还心想停车可不能影响这个腿脚不方便的人走路。停好车后,我正准备给乘客打电话,拄双拐的人已经慢慢移动过来,开了车门,艰难地往车里坐。
我正要说话,他说:“是我叫的车。”
我赶紧把他的拐放在不碍事的地方,看他把戴着不锈钢支架的一条腿艰难地挪进车里,心中惊呼:这腿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小个子男人,有些瘦。一上车,他就说:“目的地是我随便定的。你帮我找个卖栗子的地方,我买点栗子。待会儿还把我送回来。”
我说:“前面不远处好像就有一家炒栗子的连锁店,叫‘栗不了’,我带你过去。”
我很好奇这位大哥的腿的情况。
一般来说,我想知道什么,就会知道什么。这次也不例外。
上车后,小个子便打开了话匣子。他说:“唉,我的腿断了,在北京接好后,没回家。我老婆在这里上班,我就来这儿了。来这儿屁用也没有,老婆给人家做保姆,也没多少时间管我!”
我问:“这事儿发生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动了个大手术,这会儿疼得还不是太厉害。但医生说,未来在骨头愈合的阶段,会狠狠地疼很长一段时间。北京的医生太搞笑,他问我,听过《狼》这首歌没?我说没有。他说,过段时间你就会像北方狼那样,牙龇着,为什么牙龇着?疼得牙龇着!你就准备着哭吧你!”
他说的时候自己笑了起来,把我也乐透了。医生既然这样跟他打趣,肯定在相互接触的过程中知道他是个乐观的、开得起玩笑的人。
他又说起他的腿是被公交车轧断的。这时候,到了“栗不了”。
小店里老板娘一个人在。我把右侧玻璃窗降下,小个子朝老板娘喊:“来三斤栗子!”
老板娘说:“不好意思,栗子今天卖得快,已经没了。不过还有别的干果。”
小个子喊道:“有什么好吃的,你拿过来让我看一下。”
老板娘可能会想,这个人架子挺大,买仨核桃俩枣的,不下车,还要都拿给他看。正好这时候,有别的顾客进店,于是老板娘对小个子说:“种类太多了,你自己下来看呗!”
小个子大声说:“我下不去!”
老板娘顾不上他,还是让他自己到店里选。我在座位上低下头,隔着断了腿的大哥朝老板娘喊:“他腿脚不方便!”
但是老板娘好像也没听清。
小个子急了,举起双拐喊道:“我腿断了!”
老板娘这才知道怎么回事,说:“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就十多岁小女孩吃的零食,明天去朋友家,给他孩子带的。”
老板娘举起一个袋子说:“那就要开心果吧,一袋三十块。”
“可以,可以。”小个子把开心果接过来,很开心的样子,然后问,“别的呢?还有啥?”
老板娘说:“女孩嘛,推荐腰果,好吃,而且女生容易肚子疼啦、胃疼啦,吃腰果对这些都有好处的。”
最后,小个子对这两种坚果照单全收,用手机扫码付款,但是由于光线太暗,屡试不成功。他把手机递给老板娘,让老板娘去店里明亮处扫码,并且把密码大声念给老板娘听,让她直接操作。老板娘扫到二维码后,把手机递回他手里,笑着说:“密码还是你自己来摁吧。”
回去的路上,小个子说:“唉,我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吃的,只能讲是给小女孩的。你说,这腰果就是腰子果吧?男人吃了肯定也有好处,对吧?”说完他嗤嗤地笑了起来。
我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地问:“公交车怎么会轧到你的腿?”
“平衡车!都是因为平衡车!那天傍晚,我踩着平衡车在路上走,突然电话响了。电话不是装在我裤兜里吗?我就用手去掏,没掌握好平衡,突然就滑倒了,正好把一条腿插在旁边公交车后轮底下!”
听他说到这里,我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他继续说:“当时我就疼得昏迷了。后来司机说,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我,轧上来的时候他没敢踩刹车,要是踩了,骨头肯定被碾碎了。你想想,公交车,都是后置发动机,那么大的重量,轧断腿很轻松!说实话,能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
我不由得感叹一番,然后问:“那医药费公交公司不得全包吗?”
“什么啊,其实责任在我,平衡车在大马路上是不能走的!不过公交公司挺仗义,很够意思,看我没什么钱,主动给我报销医疗费,前后花了人家三十多万!命能捡回来,腿还能接上,已经很不错了,我知足了!”
看来,他还真是个乐观的人,心放得比较宽。想想也是,事已至此,天天唉声叹气并不能改变事实,更不能减轻痛苦。
后来路过一家副食店,他嘱咐我停下车,朝老板喊:“老刘,给我拿一瓶二锅头,一包利群烟,再捏几个花生。我这儿还买了两包干果。明天啊,我就不出门了。”
付完款后,我把他送到来时的巷子口。临下车前,他说:“苦日子还在后边呢,现在腿疼了,喝几口酒还能忍过去,往后会更疼——但总比截肢强!”
希望这匹有意思的“北方狼”能早日康复。
我开着车继续游荡在大街上,情不自禁地哼起来:“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
偷听的乐趣
一对情侣在后座小声交谈。女孩问:“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男孩问是什么,女孩说:“缺点你。”
男孩一愣,我当时差点笑喷了。这就是当今流行的“土味情话”吗?
女孩接着说:“哈哈,没想到吧?再考你一个:装香烟的是烟盒,装戒指的是戒指盒,你知道装我们俩的是什么‘盒’吗?”
男孩想了想,说:“是……我不敢说。”
女孩说:“有什么不敢说?赶紧说来听听。”
男孩试探着小声说:“骨灰盒?”
套用星爷电影里的台词:我们是有职业要求的,无论乘客说得有多搞笑,我们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有乘客把目的地“芮欧百货”说成“纳欧百货”,我没有笑;把“陆家浜”说成“陆家兵”,我也没有笑;但是这次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了,转而又感到尴尬至极。偷听失败了,我的职业生涯顿时掺入些许灰暗的影子。
还好,这对情侣只是愣了一下,继而也哈哈大笑。女孩一边笑一边说:“师傅,是不是超好玩?”
接着她公布了答案,是“天作之合”。这谁能想到?土味情话果然有趣。
这是我唯一失败的一次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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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出租车司机,憋不住笑是很危险的。
在宁浩的电影《疯狂的赛车》里,一群黑帮去接货,阴差阳错接错了人,误把骨灰盒当作带货的容器,骨灰当作毒品。在出租车上,小弟打开骨灰盒验货,按照惯例尝了一口,感觉不对劲,另外一个小弟也尝了一口。导演本人客串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惊讶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小弟跟大哥说:“大哥,味道不对啊!”
出租车司机一个急刹停下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脑子让门挤了吧?那味儿能对喽?”后果可想而知:随后,这个出租车司机被五花大绑地塞进了后备箱。
著名的英国作家吉尔伯特·海厄特曾在《偷听谈话的妙趣》结尾中描写过偷听的乐趣:“荷马有个经久不衰、被人用滥了的比喻:生着翅膀的语言。别人谈话中的只言片语就长着翅膀,它们宛如蝴蝶在空中飞来飞去,趁它们飞过身边一把逮住,那真是一件乐事。”
抓住一只蝴蝶,就有可能抓住整个夏天。吉尔伯特陶醉于这样的乐事,我亦然。
作为出租车司机,在一辆车狭小的空间里,乘客之间的对话、乘客拨打或接听电话,我偷听起来是相当光明正大的(有时候还不得不见证热恋情侣的卿卿我我),也会听到很多有趣的内容。有时候短短几句话,就能勾勒出这个人的脾气、心性,或展现出一个小故事。
比如这个上海女人打电话的内容:“咦?手机怎么在你手里?你爸呢?什么!你爸出去啦?你爸滚蛋啦?这个不要脸的今天没去接你啊?他死哪里去了?好好,干得好,我要骂死他啦!要不要我骂死他?烦死啦……对了,今天考得怎么样啊?估计一下,能考多少分?什么叫还行?茶几上的苹果你现在去吃一个……好了好了,你在家等我吧。我打个电话给你爸,骂死他。”
这通电话,让我直接对这个女人背后的男人产生了无限的敬佩之情。原来只是听说上海有很多爱老婆、好脾气的居家男人,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再比如另外一个女人的电话内容:“别听他们的,说什么不用管不用管。别人打电话问你钱的事情,你实话实说就行了,钱不是不还,只是现在还不了,你好好跟人家说说。别听他们的,什么不用管?他们纯粹是在害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不是那样的人,自己的责任自己扛起来,自己捅出来的窟窿自己补。王××啊,你心里得有点数了,不能再吊儿郎当了,支棱起来,活出个人样。好好跟人家说,现在手里没有,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就说是不好意思接,接通不知道该怎么说。又不是什么也没干、混吃等死,对吧?现在正在做事,正在赚钱……”
电话那头应该是这个女人不争气的弟弟。这些话既说得义正词严,又没有过多的指责。这个女人令人敬佩。
后来又遇到一个女人,上车后先是跟她老公通话:“老公,那个房子定下来没有?不是给你说了吗?县城里就这个小区卖得好,以后涨价也快。赶紧下定,不要再犹豫不决了……”然后,她打电话给另一个人:“你的钱什么时候能到位?房子都已经定下了,马上要付首付。”
我猜想,这个人可能是她的朋友。
接下来,女人的语气变得颇为烦躁:“×××这些天一直在看房子,你不是知道吗?这件事给你说了一个多月,问你要钱,你永远说正在凑。到底什么时候能凑好?”
鉴于女人这样的态度,对方应该是她比较亲近的一个家人。
接着,她又对着电话说:“就两万块钱,看看你在怀里揣了多久,迟迟不给我。你又不是没有钱,别说钱都不在你手里。你要是想给,马上就能给!看看,两万块钱而已,就把你心疼到肚子里了。没见过你这么磨蹭的人。”
已经很明显了,对方是她的公婆或者爸妈。
果然验证了。她继续说道:“爸啊爸,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心疼这钱,房子买了你别来住!”
这么说,是她公公的可能性也有,但极有可能是她爸爸。女人说话好听吗?并不见得好听。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不决,可能是真的有顾虑。
私奔世家
周末,送一个年轻的老外到浦东的周浦镇。周浦无疑是属于上海的,却有一个称号叫作“小上海”,曾经非常繁华,如今也是人口大镇,只是离主城区有点远。正发愁可能要空车回去时,看到一个小伙子焦急地朝我招手,我喜出望外。
上车后,小伙子说:“师傅,你看在哪里停一会儿,我等个人。”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他是哪里人。
停好车后,我问:“河南哪里的?”
他一愣,说:“你能听出来我是河南的?”
我说:“当然了!有时还能具体到哪个市,如果是我老家附近的,哪个县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说:“我是郑州的,新密,知道吧?”
我说:“当然知道,我有一个同学就是新密的,但很久没有联系了。”
等了十多分钟,他不时地看看手机,打了两个电话,问对方还要多久,一副很焦急的样子。
我问:“你等的人快来了吧?”
他说:“我也不知道啊,没事的,等的时间久了,我给你加钱。”
我指一指计价器,说:“不用加钱,时间也算钱的,怠速一分钟一块钱。”
他说:“那麻烦你了。”
我猜他等的是女朋友,我猜对了。
在后来的闲聊中,我得知,他是来镇上接被严加看管的女朋友离开的,通俗点说就是私奔。女朋友是安徽淮北人,高中还没上完,就跟着同学去了深圳,他们是在深圳认识的。女朋友的父母一直在上海打工,听说闺女交了个男朋友,怕闺女“跑野了”,就在上海这边给她找了份工作,连哄带骗地让她到身边来。后来女朋友把自己一个闺蜜也带过来了,许多事情坏在这个闺蜜身上。
小伙子说:“我女朋友对我倒是死心塌地,可是她妈妈不怎么同意,一心钻到了钱眼里,问我要至少三十万的彩礼!这三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啊!买房子、装修、买车是必须的吧,这些都把人折腾坏了!哪个家庭还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
小伙子又说:“更可气的,是她那个闺蜜,自己找了个小混混男朋友,家里也是不同意的。她倒好,还一直阻止我们两个在一起,挑拨我们。你说她是什么心态?有一次她在微信上对我说:你们没有结果的,以后你会整天以泪洗面……这话听起来是劝,但实际上是挑拨,因为我跟我女朋友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小伙子还说:“从昨天到今天,快急死我了!我昨天下午过来的,还一直没见上她,心急火燎的,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师傅,待会儿你开快点!咱们走周邓公路,直接上沪奉高架,转外环,一直到虹桥火车站。”
我说:“没事,别着急,该是你的,跑不了——你对路线挺熟啊。”
小伙子嘿嘿一笑,说:“我提前查过,这么走是最快的。不过,这儿我也来过两三次了,都是为了她。”
我问:“带她走之后,就不怕她爸妈发火吗?”
小伙子说:“那没有办法,我条件有限,不能拿钱强攻,只能智取。先带她回新密老家,再去成都。我们两个一块儿赚钱,以后的事情再说吧。”
又拨了两次电话,对方没有接,小伙子有点急了。可能是为了缓解焦急的情绪,他开始跟我不停地说话:“夏天来的时候,下大雨,我从火车站叫了辆快车。司机接到我,说下雨天他要涨价,到周浦二百块。以前都是一百左右。我急着见女朋友,就答应他了。谁知道到了这里,扫给他二百之后,那孙子又在软件上给我推送账单,一百一十块,我哪能付给他?搞得我现在用这个号都叫不了车……你说网约车怎么这么黑?”
我问:“你为什么不投诉?”
他说:“以前不是不懂吗……”
我说:“不是网约车的问题,是人的问题。不管什么车,出租车也好,网约车也罢,大部分司机都是有职业道德的。哪怕是黑车司机,有些要价也不过分。只有一部分人,可能祖宗十八代都是要饭的,穷疯了,挣钱主要靠坑,能坑多少是多少。以后你遇到加价、绕路、不打表,直接投诉就行,坐出租车记得要发票,坐网约车投诉更简单。”
小伙子一边听我讲话,一边不停地发微信、拨电话,好不容易再次打通了电话,女朋友还在纠结怎么归还闺蜜的电动车。
小伙子说:“你别管那么多,直接停在银行或超市门口,钥匙留下,塞在车上,再打电话让她自己取就行。”
电话那边说:“你怎么能只顾自己?我得安排好啊!”
小伙子说:“又不是让你把她电动车给扔了,想想她当初是怎么出卖你的?要不是她套出来我家的位置,你爸能找到我家里来?”
我乐了,看来这次私奔还有个前传——原先他俩已经私奔过一次,但被女朋友的闺蜜出卖,最终以失败告终。
等的人终于出现了——小女朋友长得还挺漂亮,亭亭玉立,背了一个双肩背包。小伙子满脸激动,惊恐地四处张望。
接下来,就是我的戏份了。我赶紧打火起步,节奏沉稳地驾车离开,载着他们,小心变道、伺机超车,一路狂奔向前。不承想,后边有一辆车追了上来,不停地按着喇叭。没过两分钟,后视镜里又出现了另一辆。我感觉自己的车的轮胎已经开始发烫。其中一辆车曾经超越我,但我马上减挡,加大油门,终于成功赶超。对方气急败坏地变道,想撞我的车身,但因为速度太快翻了车,一头撞进绿化带。可是渐渐地,越来越多的车出现在道路上,拼命追逐——当然,经常出现在电影里的这种飙车戏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以上都是我的臆想——几十分钟后,将他们顺利送到虹桥站,我就忙自己的去了。
当载着那一对小情侣出发的时候,我曾经很想放一首郑钧的歌《私奔》。两个私奔的人,听着“想带上你私奔,奔向那遥远城镇;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是不是很带劲?这是最合适的背景音乐啊!后来想一想,还是算了,太腹黑了,有点存心戏弄他们的嫌疑。两个人那种腻歪劲儿,我就不多说了,倒是小伙子对女朋友说的那句话有必要提一下:“小叔跟我交代,接到人后赶紧走,一秒钟也不能耽搁,不然会被打,因为他亲身经历过……”
嗬!原来,这是个私奔世家啊!
后记
世界上有苦难,也有困苦中的欢乐;人们有诸多不便,但也一直都在求取更好的生活。我要做的,就是暂且保留住心中的慈悲,去做一个快乐、生动的人,尽情拥抱这座城市,投入这忙碌的人来车往。
开着出租车的我,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奔波于诸多的隧道高架,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每一天都大概相同,每一天又有每一天的新鲜。无论是熟悉的大街小巷,或是偶尔一探的陌生角落,总是让人感到安心。
我尤其喜欢深夜的上海,灯火依旧连绵不绝,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归于梦乡,除了路上疾驰的车辆、路边等车的人,还有牵手漫步的男女,拖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独行者,喝了酒后打打闹闹的小年轻……他们让这座城市的深夜保持着生动的面目。
那个路边啜泣的女孩,使整个夜晚陷入呜咽;跟女友吻别的外卖骑手,又为街头增添了一抹温柔;横穿街道、爬树上墙的黄鼠狼,是暗夜里的精灵——我曾十几次与它们邂逅。我熟练地开车前行,像轻轻摇动一艘悠然的船,摆渡着这座城市与我有缘的乘客。